第13章

蕭澈倏忽間沉默了下來。他不知道此刻開口，他能同顏鳶說什麼。

顏鳶轉頭看看身旁高出一頭的男子，扯了扯嘴角，眼裏卻盈滿了淚光。

垂淚的一瞬，像極了初晨時荷葉上滾落的露珠，安靜地滴落，同時砸在了誰的心上。

“不哭。”蕭澈伸手揩去她的眼淚，溫柔地把顏鳶按向自己的懷抱，雙臂收緊。

她的淚瞬間不受控的湧出來，洇濕了他胸膛處的外裳。

“我們和離好不好。”顏鳶仰起頭，紅腫的眼睛追尋蕭澈的眸光，哭腔濃重。

蕭澈溫柔地一點一點擦去她臉上的淚痕，親了親她哭紅的眼。

“好。”澀然的聲音艱難傳出。

一時間，顏鳶淚意不止。

他抱著她，一聲一聲安撫著，“不哭，乖，不哭了。”

和離比顏鳶想象的容易，也比顏鳶想象的艱難。沒有歇斯底裏，沒有爭吵，他們平靜地簽完了和離書，然後，平靜地心碎。

蕭澈隻提出了一個要求，要她和離後不再回定遠候府，而是前往雲淨寺帶發修行，嫁過皇家的人不能再嫁他人。

顏鳶沒有猶豫，答應了下來。

收拾好行李，出發前往雲淨寺的那天，他早早出府，沒有告別。竟是連最後一眼都不打算見。

定遠侯與夫人聞訊前來，定遠侯夫人哭著要帶顏鳶回家。

“父親母親，原諒女兒不孝，但女兒已做出決定，從此青燈古佛了卻餘生。”

“我的鳶兒，娘的心肝肉啊，你記著候府永遠是你的家。”

她守著承諾，垂淚告別了前來接人的父母親，去了雲淨寺。

雲淨寺位於上京城郊，是皇家寺廟。住持引她去了廂房，從此顏鳶在此處帶發修行。

初來乍到，顏鳶有幾分不適應。夜裏總是翻來覆去睡不著，她笑自己住慣了深宅大院，肉身也被養刁了。

白日跟著尼姑誦經，夜間顏鳶翻翻詩集練練字。

適應了一陣子之後，發現她在雲淨寺過得還算不錯。她的廂房布置，很符合她個人的喜好，潔淨簡單，坐落朝向也好。一推開窗，就能照見豔陽。

寺裏的人，對她都很客氣。寺裏做齋的廚子，手藝不錯，常常變換著花樣做些點心，很合她的胃口。

隻是近來，她越來越貪吃。每每盼著點心送來，而且身子怠懶，又想吃又想睡。

燭火下，顏鳶打了個哈欠，伸個懶腰。起身熄了蠟燭。

躺在床上剛要闔眼，卻陡然睡意全無。

這......這個月葵水怎麼沒來？

越想越擔心，不知到幾更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待碧珠進房來，顏鳶一臉苦惱地詢問碧珠。

兩個人一算日子，憂愁瞬間感染了碧珠。

“小姐，要不要我去請個大夫瞧瞧吧。”

“你去請大夫勢必會引起猜測。我寫封信給我母親，要我母親來。”顏鳶拿定主意。

次日，收到愛女密信的定遠侯夫人秘密地請來相熟的醫手前往雲淨寺。

兩架低調的馬車駛入從城郊。

寺廟前，定遠侯夫人低聲囑咐女郎中，“倘若外人問起，你就說是我遠方表妹，隨同我一起看女兒，可記住了？”

“夫人放心，吾記著的。”女郎中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