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吳氏這話剛說完便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隨即揭過這個話題不再談。

但已經足夠讓宋懿知曉她說的是誰。

是林妘。

榮國公府的小姐結交的國公夫人，那就隻能是鎮國公家的了。

“怎麼會是她？”宋懿心頭驚疑不定，但麵上並沒有顯現出來。

吳氏不過是因為醉酒一時嘴快，才說了些不該說的，她也察覺到宋懿是在套話，接下來的時間便隻說笑談，不論事端。

若忽略兩人之間的暗潮湧動以及彼此試探，這次宴會稱得上是愉快了。

宋懿帶著一身淡淡的酒氣告辭離開，馬車上菱香問：“這些日子給郡主遞帖子的越來越多了，還是像先前那樣來者不拒嗎？”

“再過幾日便是冬至夜宴，從明兒個起所有的帖子都拒了，咱們要為進宮赴宴做準......”

宋懿的話還沒有說完，馬車便晃蕩了一下。

這已經是第二次了，上次碰到了林妘和林玉鸞，這次......

宋懿不知怎的心臟忽然突突跳動了兩下，一種不安湧了上來。

她悄悄掀開簾子一角往外看了一眼，見到那輛熟悉的馬車後，瞳孔縮了片刻，迅速將簾子擱下不敢再看。

居然是溫敘的馬車。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兒？他和車騎將軍分明沒有往來。

一見到他，宋懿腦子裏便不受控製的紛亂一片，菱香見狀上前來，小心問道：“怎麼了郡主，可是有什麼不舒服？”

“無事，不過是飲了酒又吹了冷風，有些頭痛罷了。”宋懿勉強笑了笑，這要讓車夫將路讓開，便聽到外頭傳來了男子淡淡的聲音。

“還不給郡主讓路？等本官親自下去趕車嗎？蠢東西。”

這聲音像是循著風聲而來，一個勁往耳朵裏鑽，宋懿不受控製，想起前世臨死前，溫敘捏著她的下巴說：“可憐的小東西。”

原來在溫敘眼裏，她和一個車夫並無區別。

她深吸了一口氣，揚聲道：“多謝溫大人。”

下一刻，溫敘的聲音竟是近在咫尺，聽著已經站在馬車外了。

“既不下車馬也不露麵，郡主便是這樣道謝的嗎？”

哪怕看不到他的臉，宋懿也能想象到他此刻的表情與神態。

“本郡主不勝酒力，也吹不得風，溫大人莫怪。”

她說著冷下聲音來：“駕車回府。”

主子發話，車夫自然隻能遵從，哪怕他看著溫敘的表情便覺得發怵。

好在溫敘也並沒有阻攔的意思，反而退開兩步為宋懿讓開了道路。

一陣寒風席卷而過，宋懿手指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按捺住，掀起簾子來向後看了一眼。

溫敘還遠遠站在路口，天色太黑，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莫名就是覺得和他對上了視線。

這一刻宋懿好似成了被野獸盯上的獵物，冷汗從背後冒起，她收回視線來，心臟還在突突跳個不停。

活了兩輩子，她竟都不知自己是何時被溫敘盯上的。

宋懿對菱香道：“今日之事不可同任何人講，包括我母親和祖父。”

“郡主放心，奴婢知曉。”

等回到了榮國公府，宋懿已然調整好表情，隻能從她帶著的酒氣看出她剛從宴會歸來，至於其他的則是一概無法窺探了。

她裹緊了披風，朝著瀟湘院走去，隻是才走到半路，便撞見了林玉鸞。

林玉鸞手上拿著食盒，一見到她便捂住了鼻子，“什麼味道啊？難聞死了。”

宋懿一見她便知道，她這是要到祖父麵前做個好孫女的架勢了，聽了她這閑言碎語也不打算理會，徑直便要離開。

可林玉鸞卻覺得她這態度是對自己的羞辱，反而更加生氣了。

“果然不姓林，沒有在榮國公府從小教養著就是不一樣，這滿身的酒氣和脂粉味，不知道的還當是那個在勾欄做事的戲子登門了！”

這話一說出口，就連林玉鸞自己帶著的丫鬟都驚了一下。

菱香當即上前一步，“四小姐，您這話是......”

宋懿攔住菱香，示意她不必多言。

“林玉鸞，我先前隻知道你蠢，但沒想到你如此蠢鈍不堪。”宋懿冷冷道，“莫說我是聖上親封的郡主，論身份遠高於你，單單是將你今日之言鬧到祖父麵前，你都要受懲治。”

“我若手段在雷霆些，將事情鬧大毀了你的聲名，林玉鸞，你已經十四歲了，你母親在給你相看人家了吧？”

宋懿並不帶威脅警告，隻是語氣平平地訴說事實，但足夠讓說話不過大腦林玉鸞的臉色發白了。

但她仍在嘴硬，“你胡言亂語！我怎就名聲盡毀了？分明是你整日在外混跡，身為貴女還日日晚歸，連臥床病榻母親都不照看，你才是那個壞了名聲的人！”

“這話是誰同你說的？”宋懿挑眉，“她若對我如此不滿，怎麼不自己到我麵前來？反倒要你在背後嚼舌根？”

宋懿這幾日一直在奔走，累的要命，林玉鸞又是個蠢到連做對手都不配的，說的越多隻會越發讓人覺得頭疼。

“我勸你多跟親生姐姐往來，說不定還能蠢得不那麼離奇。”

說完宋懿便要離開，在下人麵前落了臉麵的林玉鸞確實狠狠一咬牙，大聲說道：

“是誰說的重要嗎？我有一個字說錯了嗎？你作風不正，你娘未婚先孕，你們母女兩個根本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林玉鸞這番話一說完，菱香都心驚肉跳了，她悄悄看了宋懿一眼，想勸，但唇瓣動了動，最終還是將話咽了回去。

宋懿冷著臉轉過身，她腳步很沉，精致的臉上不帶半分表情，漆黑的眼眸在暗夜裏甚至有些滲人。

林玉鸞這時才終於有些怕了，她轉身想跑，卻被揪著頭發拽了回來。

“你幹什麼？我警告你，我可是祖父的嫡孫女，你不過......啊！”

她色厲內荏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宋懿抓著頭發摁進了積雪裏。

上次下雪已是五天前的事情，地上都是混著汙泥的積雪，一下就將林玉鸞凍的臉色發青，掛滿了泥水。

“你不是一直覺著我這個郡主名不副實嗎？”宋懿摁著她，聲音淡淡，“那我今天就讓你知道，何為尊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