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要不是小蘇和阿禦的八字特別合適,他也醒不過來。”裴老太太彎起眼睛,拉住米蘇的手,“他感激都來不及,有什麼委屈的!”
蘇安冉看著祖孫倆親密對視,自己完全淪為外人,眼底劃過嫉妒,咬牙道,“可——”
她話剛起頭,病房的門被人推開。
“放我鴿子?”裴禦越過蘇安冉,徑自走到米蘇身邊,語氣裏帶了幾分責怪。
他拉過她的手,讓手臂內側的一道小劃痕露出來,“昨天被狗仔抓得不夠狠?”
米蘇一怔,方才想起,昨晚睡得迷迷糊糊時,似乎聽到裴禦說今天要一起來。
她當時太困了,現在完全想不起來自己有沒有答應,心裏一陣發虛。
“對不起嘛,我急著來給媽送藥,忘了。”
米蘇一臉真誠,小手扽了扽裴禦的襯衫角。
男人心裏一軟,喉結滾了滾,抬手在她下巴上捏了捏,“下不為例。”
被無視的蘇安冉輕咳一聲,開始搔首弄姿。
裴禦餘光一瞥,顯然是注意到了。
米蘇下意識緊盯自家老公的眼睛,觀察他的反應。
她以為他可能會想起過去,燒出舊情複燃的火,又或者因為蘇安冉的背叛,燒出毀天滅地的怒火。
可都沒有。
裴禦眸子裏隻有冷漠,那種讓人膽寒的冷漠。
“阿禦,好久不見。”蘇安冉耐不住了,出聲求注意。
“老王,有狗亂吠,清場。”裴禦淡淡道。
跟來的管家有些為難,裴禦躺了這幾年,蘇家趁機發展,已經能跟裴家分庭抗禮,真駁了麵子恐怕惹麻煩。
而蘇安冉好歹當了一輩子富家千金,身上是有股子氣場的,一瞪眼,管家帶來的兩個保鏢也不敢上前。
裴禦此刻緊緊眉頭,顯然是對自己手下不滿,正要發難,米蘇纖細的指尖,按在他眉心上,“老公別氣,這種小畜生,我順手就幫你打發了!”
話落,米蘇抄起垃圾桶裏的花,兜頭砸在蘇安冉身上,“讓你氣我老公,讓你吵我婆婆,滾出去叫!”
花枝上有尖銳的小刺,蘇安冉本能護住臉,卻還是被刮亂了頭發,沾上殘花敗葉,狼狽不堪。
一時懵了。
米蘇繼續捶打,用的力氣不小,對方靠本能節節敗退。
退到門口時,她眼神示意兩個保鏢,二人迅速領悟,打開房門。
“砰”一聲,將蘇安冉關在外麵。
米蘇反身衝裴禦邀功,捕捉到男人臉上一瞬即逝的笑意,怔了怔。
好熟悉......
她想深挖記憶,腦袋卻像是被塞進了滾筒洗衣機,疼得撕心裂肺,不由躬起身體。
一雙大長腿衝過來,抱住她,“怎麼了?”
懷中的可人兒,小臉慘白,額頭有細密的汗珠,隱忍的抿著嘴唇,刻意壓製的悶哼聲,每一下都扯得他心弦更緊。
他小心翼翼將人打橫抱起,推門而出,腳步如風的直奔急診科室。
而他身後的走廊盡頭,還沒死心的蘇安冉正看著這一切。
從小到大,她第一次見男人如此慌張的背影。
米蘇那個小賤人,她憑什麼?
蘇安冉的眸光愈發狠辣,給私家偵探發去米蘇的照片,附帶一句:“我要這個女人全部資料。”
......
裴家別墅。
陽光混在微風裏,像暖茸茸的觸手,輕輕拂過米蘇的臉頰。
“癢。”
她呢喃一句,睜眼時,眸中還蒙著一層霧氣,正見到自窗邊向自己走來的高大身影。
“哥哥。”
她嘴巴不受控的喊了一聲,一張模糊的臉自腦中一閃而過。
看不清,抓不住。
而被叫了“哥哥”的裴禦微怔,昵著床上的米蘇,覺得她像隻受傷求助的小獸。
不自覺拉住她的手,坐在床邊,回應道,“我在。”
略沙啞的嗓音驅散了米蘇眼前的朦朧,將她從如夢似幻的不真實裏拉出,裴禦的臉逐漸清晰。
“我怎麼了?”
雖說醫者不自醫,但她知道那種程度的頭疼不會沒有原因。
裴禦眼瞧著她極力斂去軟弱,那股令他不悅的生疏又再次橫垣在兩人之間。
這種前後反差分明在告訴他,她剛才把自己錯認成了別人,叫的也是別人。
怒意在他的眸底瘋長,隻因還顧念她的身體情況沒有爆發,隻是將手不動聲色地從她手背移開。
“做過全身檢查,沒找到原因,懷疑是心理問題造成的生理反應。”
米蘇擰了擰眉,卻不是因為擔心自己,而是裴禦驟然轉變的冷漠語調。
雖然知道他喜怒無常,可她一個剛醒的病人,是哪裏又招惹了這位大總裁?
莫名其妙!
壓不住的焦躁讓她既沒心力偽裝善解人意給裴禦順毛,也做不到真的忽視他,幹脆埋頭玩手指。
尷尬的氛圍漸漸在屋內彌漫。
裴禦起身,席夢思發出的細小聲音,此刻尤為刺耳。
“去哪兒?”米蘇近乎是在話出口的瞬間拉住了他。
而這行為全憑條件反射,不受大腦控製。
“去告訴心理醫生,你醒了。”裴禦用公事公辦的語氣回,還藏了一絲不耐。
米蘇攥住他小臂的手一鬆,識趣的“哦”了一聲,轉頭去看窗外,“謝謝。”
禮貌到還不如兩人初見的時候。
裴禦頓在原地好一會,最終什麼也沒說,離開了房間。
米蘇餘光瞥見那抹背影,“嘁,我才不要管你為什麼生氣。”
但說是這麼說,她腦子裏卻還是忍不住在過沒出事前兩人相處的細節,可直到心理醫生來做評估,她也沒找到什麼頭緒,隻能暫時把注意力放在心理檢查上。
經過一番對話,心理醫生有了結論,叫來裴禦道,“夫人應該是兒時受傷留下了心理陰影,具體是什麼表現可能還要再觀察一段時間。”
“可我之前沒有這樣。”米蘇是記得那件事後的一段時間裏,她確實會做噩夢嚇哭,而且還借著這個讓付玉蘭相信自己傻了,但一年之後就再也沒有發作過。
醫生:“事件發生後你丟失了一段記憶,應該是被什麼刺激到,觸發了已經遺忘的創傷感受,雖然你記不起具體事情,但感受還在。”
“不過這種情況也有好處,隻要不再次接觸刺激源,應該不會再發病。”
刺激源——
米蘇回想當時的情況,偷偷瞥了裴禦一眼。
是他嗎?
她懷著疑竇,問道,“想徹底根治,是不是必須找回記憶?”
醫生不置可否,又看向裴禦,囑咐道,“因為不知道刺激源具體是什麼,這段時間,如果可以的話您盡量陪在夫人身邊。”
“如果再次觸發了病情,記得觀察她會在什麼場景下,有什麼樣的病症,以便後續治療。”
這話說完,兩人默契地想起不久前的尷尬氣氛,不約而同看向對方,又迅速將目光轉去別處。
就在米蘇打算主動開口說自己會注意,裴禦先道了一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