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又囑咐了一些遇到突發狀況應對的方法,裴禦送他離開後回到房間,之前對米蘇的那點不悅早沒了蹤影,他此刻滿腦子都塞著一個問題——
“兒時受傷?為什麼?”
他並沒有參與評估過程,醫生也隻是輕描淡寫的帶過,之前調查米蘇的資料裏沒提過這事,可能是被誰刻意抹去了。
米蘇看到他擰著的眉頭,手指瞬間就按了上去,忘了再去計較他的喜怒無常難相處“你這眉頭,以後能不皺就別皺,顏值下降的可不是一點點!”
他知道她故作輕鬆,但不打算略過,“你不說,我也能查到。”
米蘇聞言,心霎時繃緊。
“你會不會對我的事太關心了?”她望進他的眸子,試圖從裏麵找到什麼,“我們好像隻是合作關係吧。”
“是。”裴禦回得快速幹脆,“了解合作對象的過去,有利於規避合作風險。”
他雖然說著官方理由,語氣卻和之前那種真的“公事公辦”略有不同。
別人可能聽不出,但米蘇可以。
她眯起眼睛,露出狡黠,湊近他,“老公,你該不會是喜歡上我,現在不隻想和我合作,還想——”
米蘇不安分的小手在他領帶的末端打圈,忽然用力一拽。
兩人唇瓣間的距離隻有一寸。
“跟我做真夫妻吧?”
她目光移落在他的薄唇上,“隻要財產分我一半,我沒什麼意見。”
誠如米蘇對裴禦的了解,他一秒就能分辨她什麼時候在做自己,什麼時候進入了戲精狀態。
裴禦唇角勾了勾,捏住她的下巴推遠,“不要轉移話題。”
“沒情調。”米蘇揶揄一句,卻是收斂了戲謔,權衡他要是去查,就算米向南當年抹去了這件事,他遲早也會知道,不如由自己來說。
“我殺人未遂,被推下了樓梯。”
簡簡單單一句話,卻也是她鼓足了勇氣說出來的,畢竟當年的精神病科,是給她貼了“邊緣型人格”的標簽,所以米向南才覺得是“家醜”,秘而不宣。
裴禦:“你想殺誰。”
米蘇對他的回答有些意外,“你不問我為什麼殺?”
裴禦搖頭,目光淡淡的,絲毫沒有把她當異類。
心裏五味雜陳,米蘇判斷不出是什麼情緒,但就此打開了話匣子,把付玉蘭背著米向南不讓她上學,還言語貶低的PUA行為捯豆子一樣說了出來。
“那把刀是她遞給我的,說我隻有殺了她才能逃脫折磨。”
米蘇嗤笑一聲,“後來我才知道那是一把伸縮的道具刀,而她的目的從一開始就是要推我下樓,哪怕摔不死我,也能把我包裝成有變態人格的孩子,要我一輩子都在精神病院裏過。”
裴禦心裏一陣鈍痛,緩緩張開雙臂,“想哭的話,借你。”
“誰要哭啊。”米蘇說完卻感覺臉頰劃過兩行淚,不禁一怔。
怎麼不知不覺就在他麵前哭了?
這疑惑沒有答案,因為身體已經誠實的鑽進那懷抱。
而觸碰到那股溫暖的瞬間,她的理智就離家出走了,根本顧不上考慮這樣依賴一個認識沒有幾天,又喜怒無常,難搞霸道的人,是不是太過冒險。
大概是多年壓抑的痛苦,真的需要宣泄吧。
米蘇哭了許久,直到已經擠不出眼淚,頭頂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
“你繼母,我可以處理。”
她哭得身心疲倦犯困,閉眼笑道,“怎麼?喜歡我到要替我殺人了嗎?”
不等裴禦回什麼,她又道,“可我現在已經不想她死了,太便宜了!”
等她搞清楚母親當年的事,再一並清算!
米蘇打個哈欠,已經進入隨時秒睡狀態,迷迷瞪瞪間,不忘囑咐道,“你千萬別插手,我自己來......”
裴禦昵了一眼鼻尖下的人,沒答應也沒拒絕,等聽到均勻的呼吸聲,才將人挪到床上,本想給她蓋了被子就離開。
不料,小哭包緊緊揪著他的領帶,不肯撒手。
他看著她紅腫的眼睛,俯身落了個蜻蜓點水的吻,“睡吧。”
話落鑽進被子,心甘情願給米蘇當了一夜枕頭。
第二天,米蘇一睜眼,就見到裴禦被陽光描了一層金邊的側臉。
“早。”男人的聲音少了些冷硬,多了些剛睡醒的慵懶。
米蘇下意識回答,“早。”
轉身還想補回籠覺時,一些念頭閃入腦中。
裴禦在她床上!
他們一整晚都睡在一起!
米蘇瞬間清醒,從床上原地彈起來,撂開被子,看到自己還穿著昨天的睡衣,呼一口氣。
下一秒,耳邊有人也呼了一口氣。
“穿戴整齊,也不代表什麼都沒發生。”
米蘇縮起因酥/麻而起雞皮疙瘩的脖子,慌忙拉開兩人距離,抱著被子保護自己,“你趁人之危!”
裴禦扽了扽自己襯衫上被淚水浸濕之後的褶皺,“你過河拆橋。”
米蘇聽出他的意有所指,想起昨天的“失態”,耳根發熱,“我病了,什麼都不記得!”
說完,就想逃走,卻被他欺身壓在床上,“我可以幫你回憶回憶。”
他側頭貼向耳垂,一呼一吸近在咫尺。
米蘇繃緊身體,兩手抵在他胸膛,忽閃兩下杏眸,“不,不用,我想起來了,謝謝裴總!襯衫我會幫您洗好的!”
“叫我什麼?”裴禦眸光淩厲,顯然對她的稱呼很不滿意。
可她現在心緒紛亂,實在拿不出戲精狀態,叫——那兩個字。
但眼前男人的怒意值在飆升,不按他的來自己恐怕難以脫身。
米蘇閉眼想平穩心緒,結果卻更清晰的感覺到他的呼吸,反而更亂了!
“很難?”裴禦再開口,已經能明確聽出壓著火氣,“平常不是叫得很歡?”
她咬牙擠出,“老——”
後一個字還是堵在了心口,男人周身的低氣壓更是裹得她喘不過氣。
就在米蘇覺得自己可能得憋死的時候,身上一輕。
再睜眼,男人已經立在床邊,開始戴領帶穿西裝。
怪的是,她沒從他的背影看出憤怒,反而有些落寞。
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裴禦已經走到門口,“後天去醫院接媽,不要忘。”
怎麼連語氣都這麼——
一個稱呼而已,至不至於!
大腦開始回閃昨晚的事,米蘇感覺自己好像真的有點“過河拆橋”了!
罷了,就當還他人情吧!
她鼓勵自己,在裴禦就要跨到門外的瞬間,張口道,“老公。”
回應她的卻是“哢噠”一聲。
米蘇抬頭隻看見孤零零的房門,男人已經沒了蹤影。
“沒聽見啊。”她喃喃一句,口氣上的失望,她並沒意識到,隻是懨懨地下了床,進盥洗室洗漱。
門外,裴禦沒走,他握著門把的手微微加重了力道。
女人的聲音很輕,但他聽見了。
和以往那種帶有明顯意味的不同,多了幾分真心與害羞,雖然僵硬卻像郵戳一樣,戳在他心底最軟的部分,攪亂他的心湖。
想聽更多次,想她主動喊出來......
這些完全不像他會有的念頭在心裏縈繞不散。
......
裴母回家那天,狗仔終於對米蘇失去了興趣,別墅外一個也見不著。
她抽空給阿刀發信息
【別墅外的眼睛撤了,找機會見麵,彙報我母親死因的調查進度。】
等回複的時候,裴母忽然來找她,開門見山道,“小蘇啊,婚禮你想怎麼辦?”
米蘇被問懵,猶豫間裴母似乎是看出她的疑惑,補充道,“阿禦之前公開承諾過的,忘啦?”
還真是不記得這茬......
她眼裏閃過尷尬,笑道,“媽,不用那麼麻煩的。”
那不過就是裴禦隨口扯的謊話,哪能當真!
“不麻煩,你什麼都不用管,丟給阿禦和我就行!”裴母熱情拉住她的手,“雖說家人之間不該見外,但我和阿禦的病都多虧了你,該給你一場盛大的婚禮。”
米蘇看著老人家熱情渴求的眼神,直接拒絕的話說不出口,拿裴禦做借口。
“可是阿禦剛剛醒過來,公司還有很多要忙,應該抽不出——”
“我有時間。”裴禦一身高定西裝,貼合裁剪出他的好身材。
大概是回到家想放鬆一些,他邊走過來,邊開始解領帶,脫外套,一隻手搭在另一隻手臂上,開始做按摩。
“胳膊怎麼了?”裴母關切。
“沒什麼,累了。”他看向米蘇,眸光意味深長。
她臉頰染起可疑的紅暈,他這兩天為了觀察她的心理後遺症,一直要求同床共枕。
不論她睡前怎麼睡姿規矩,醒來總是拿他的胳膊當枕頭,會肌肉酸痛很正常。
裴母敏銳察覺兩人間微妙的曖昧,饒有興味的“哦”了一聲,隨後開始了婚禮話題。
米蘇想打斷,裴禦走到她身邊,小聲道,“婚禮之後,蜜月計劃可以繼續。”
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圖,雖說他現在不是植物人,可去別的城市,各方麵的保護肯定不如在A城,他們隻要故意露出一點破綻,還是可以釣魚執法。
但還有一個問題,她真的不想邀請付玉蘭......
這想法剛冒出來,裴禦就像是有讀心術似的,又道,“米家人不會到場。”
米蘇心中一暖,再找不出什麼拒絕的理由,歎一口氣,“好。”
與此同時,手機“嗡嗡”一聲,阿刀的回複送達。
【老大,你怎麼知道有發現,真神了!時間地點你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