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在想什麼呢?”紀婉荷抹了把額頭的汗,跟在周氏後邊緩步走來。
紀元平一抬頭,便看到小女兒紅彤彤的小臉,緊縮的眉頭一下子舒展開了,“沒啥,快過來歇歇。”
方才周氏忙著又添了兩個菜,等眾人吃完飯後,母女二人收拾碗筷又費了好一番功夫。
不過,累是累了點,周氏的心裏卻暖洋洋的,既踏實又高興。憑力氣掙錢,總好過在老紀家埋頭苦幹,卻還要被婆婆、弟妹說風涼話。
她真想把這一袋銅板全砸到婆婆臉上,問問那黑心肝的老婆子,自己任勞任怨地為這個家幹了這麼多年,你打算給自己多少工錢?
“娘,這裏涼快。”紀婉清從行李中找出一大塊粗麻布,又尋了一棵枝葉繁茂的大樹,把麻布往地上一鋪,紮人的雜草葉子就服服帖帖地躺下了。
爹娘非說她身子沒恢複好,不讓她去幫忙,自己能做的,也唯有讓爹娘和妹妹休息得更舒服些了。
一家人依靠在樹蔭底下,聽著耳邊的蟬鳴、馬兒時不時打響鼻的聲音,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生活的憧憬與擔憂,漸漸睡去......
直到日頭開始西斜,商隊便開始重新整裝,踏上了路途。
也不知今年天氣是怎麼回事,已經入秋了,可卻依舊燥熱沉悶,沒走多久,紀婉清身上的衣服就濕了大半,而那些趕車押運貨物的夥計們更甚。
一時間,誰也沒心思說話,一個個都抿著唇、憋著氣,默默趕著路。
突然,前麵一輛馬車一陣搖晃,馬兒嘶鳴一聲,停在了原地。
原來是一輛滿載貨物的馬車,車輪陷進土坑裏去了,也不怪車夫眼拙,實在是這條路許久未通馬車,雜草叢生,早就掩蓋住道路本來的模樣了。
紀元平一看情況不對,便趕忙上去幫忙,可卻被商隊裏的夥計給攔了下來,夥計的臉上堆了個歉意的笑,“兄弟,這事兒我們熟悉,就不勞煩你了。”
這車裏裝的都是些金貴易碎的罐子,這家人一看就是地裏刨食的莊稼人,說直白點,這就是個莽夫,莽莽撞撞地,要是不小心把罐子碰碎了,他們找誰哭去?
“哎,兄弟,真不用你幫忙,我們自己能行!”
這話說得很客氣,但紀元平卻看出了他眼底濃濃的防備之色,別看自己平日裏隻知道幹活,可看人臉色這種事,他打小就學會了。
見狀,也不再多言,徑直走開了。
夥計看紀元平走了,也跟著鬆了口氣,又指揮起眾人推起了馬車,可心裏卻泛起了嘀咕:也不知道夫人是怎麼想的?隨隨便便就從半路上撿了這幾個人帶上了,誰也不清楚他們的底細,能放心嗎?
“爹,怎麼了?馬車陷得很深嗎?”
紀婉清看到自家老爹臉色有些不對勁,沉著臉又一言不發,踮起腳看了看前麵忙活的夥計們,稍一動腦筋,就知道大概發生什麼了。
老爹這是好心想幫忙,卻被人家當成了馬戶肝肺啊。
不過,這也不能怪人家什麼,說到底,出門在外,大家都是人生地不熟的,對陌生人保持戒心也很正常嘛。
想了想,紀婉清還是湊到老爹身邊,輕聲道:“爹啊,我知道您是好心想去幫忙,可這不是在村裏,人家不信任咱們也情有可原。再說了,您看那馬車車廂都是用油布包得嚴嚴實實的,說不準是啥貴重物件呢,人家夥計仔細些也沒啥問題,您說是不是?”
紀元平點了點頭,臉色也好了些,大女兒說得有道理,是自己想得太簡單了。
“孩子他爹,喝口水歇歇吧!”周氏手裏提著兩個水囊過來了,“婉清說的對,咱們在這兒商隊裏,首先要把自己的事做好,至於其他的,視情況而定,上趕著的那都不叫買賣!”
“這商隊裏裏外外有近百人,自然是什麼人都有,有人看得起咱們,就肯定有人不把咱們當回事兒,別放心上了爹。”
紀婉清絲毫不在意這些,在這異世,她隻要眼前一家人平平安安、快樂幸福地活下去就好。
不過,今天遇到這事也好,她爹這老實一根筋,又善心泛濫的性子,早就應該好好改一改了。
媳婦和女兒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紀元平自然也不再糾結,一家人尋了個樹蔭坐下了,等著夥計們把車輪拉出來,好一起上路。
可等了一陣兒又一陣兒,閑不下來的周氏都已經在路旁挖起了野菜,卻還不見前麵傳來什麼好消息。
紀婉清抬頭看了看日頭,再這麼下去,還不如直接在這兒埋鍋造飯,今天就別想著趕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