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福子，別害怕，你我都是苦命人，我不會害你的，快起來坐，別跪著了！”

“我不敢！五姨娘，昨晚、昨晚是我一時鬼迷心竅，我......”福子懊惱不已，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說什麼也不會動這個歪腦筋。

紀婉清輕笑一聲，道：“還記得我昨晚跟你說的話嗎？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你弟弟的事，我可以幫你，隻不過，你也要幫我一個小小的忙。”

“什麼忙？”福子猛地抬起頭，仿佛看到了一絲曙光。

“我身上的首飾可以給你，就算拿去給你弟弟還債，應該也能剩下不少，不過，我要你堵住外麵那兩人的嘴，回去稟告何家太太，說我已經死了，紀家不過是想替我收屍而已......這件事，你能做到嗎？”

她早看出這幾人不過是紙老虎，這事兒可不是什麼好差事，府裏得臉的婆子小廝，誰願意過來？

這三人，要麼缺錢，要麼在何家不得勢，今天這事兒若是辦砸了，少不得還得回去領罰。

現在，麵前不僅有個好辦法，還能得到一筆意外之財，人嘛，再怎麼說，也不能跟銀子過不去哪？

福子先是一愣，隨後便反應過來，朝紀婉清重重磕了三個響頭，“謝謝五姨娘！這件事我一定會辦好！”

“是我該謝你才是，還有，五姨娘已經死了，叫我婉清就好。”

紀婉清朝紀婉荷使了個眼色，紀婉荷便打開櫃子，拿出一隻包袱，遞到福子跟前。

福子顫顫巍巍地接過包袱，打開一看，立刻被那金燦燦的首飾閃了眼，這做工、這成色，少說也能賣個一百兩，弟弟的手…保住了！

福子深深地看了紀婉清一眼，便收起包袱，轉身出了屋子。

“婉清，這個福子能信得過嗎？”福子走後，周氏卻有些放心不下。

“娘，沒人會跟錢過不去，您就把心放回肚子裏吧。”紀婉清寬慰道，“就算他拿錢跑了，又能跑到哪裏去，他的賣身契可都在何家手裏呢，現在，咱們就是綁在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隻是，委屈你了，明明還活著，卻要頂著死人的名頭，連家門都不能邁出半步......”

周氏心裏一酸，就想流淚，卻偏是忍住了，現在最難過的人不是她，而是婉清啊。

看到周氏這副模樣，紀婉清默默在心底歎了口氣。

娘啊，蠻子快來了，要不了多久咱們就得跑路了，到時候，一路上人生地不熟的，誰還知道我是誰？

福子出去後，看到唐媽媽又和馬氏打起了嘴仗，不由冷笑一聲，這老婆子心眼極小，平日裏在府中沒少跟人結下絆子。

不過，她對她那兩個兒子卻是極好，若是自己沒記錯的話，她家小兒子也到了該娶媳婦的年紀了。

福子走上前，一把扯過唐媽媽，把她拉到一邊，唐媽媽氣呼呼地，沒想到這紀家老婆子竟然如此難纏，她還沒罵夠呢！

剛要張口說話，便隻見福子悄悄打開包袱，對著她露了個角，唐媽媽立刻禁了聲，雙眼瞪得大大的，“你這東西......”

福子比了個噓的手勢，對著她悄悄耳語了幾句，唐媽媽的臉上頓時轉怒為笑！

瞧了眼自己破爛臟汙的衣袖，她大手一揮，直接扯下了半隻袖子，這等無用的東西，她不稀罕！馬上就有好幾身，不對，十幾身新衣裳等著她，小兒子的婚事也有著落了！

今兒這一趟，可真是來對了！

福子鬆了口氣，總算擺平這老婆子了，轉身又對紀家人囑咐了起來，“五姨娘既然已經死了，我們此後便不再過來叨擾，也希望各位守好口風！”

說罷，便在唐媽媽的催促下，急匆匆地走了。

“什麼玩意兒！晦氣！”馬氏小聲啐了句，“變臉比變戲法的都快！”

紀老爺子瞥了眼桌上的鍋巴湯，也沒心思吃飯了，掏出煙杆默默抽起了煙，“死”了一個孫女，得了五十兩銀錢，也值了！

“那何家人說的話，你們都聽到了吧？大丫頭已經死了，都管好自己的嘴，別出去亂說，何家不是我們能惹得起的。”

“知道了，爹。”紀元安一邊吸溜著鍋巴湯，一邊應著，可心裏卻對那件綢緞衣裳念念不忘，什麼時候自己要能穿上該多好啊。

院子裏徹底安靜下來，堂屋裏也沒了動靜，可大房屋裏卻熱鬧起來——

周氏鬧著要跟紀元平和離！

紀婉荷走到周氏身邊，一把摟住周氏的腰，“娘，我也長大了，能幹重活了，以後我就不嫁人了，我和姐姐給您養老，讓爹跟爺奶一起過去吧！”

紀元平雙目含淚，看到大女兒方才那副鎮定自若的模樣，卻讓他心裏一陣刺痛，原來爹不保護你，你便學會自己護著自己了嗎？

“秀蓮，我知道錯了！是我對不起你們，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遲了，明兒一早，便去請村東頭老秀才寫一份和離書吧，這樣的公婆、弟妹，我消受不起了。”

紀婉清無奈地看著眼前這一出“家庭倫理劇”，看得出來周氏對紀元平還是有感情的，十幾年的夫妻怎麼可能說散就散，可他這次真讓周氏寒心了。

仔細算了算，距離蠻子侵擾還有半個月左右，他們這個小家庭可不能在這個時候分道揚鑣啊。

想要擺脫這個家，還有那些自私貪婪的人，除了和離，還有分家這條路嘛！

“爹，娘，你們想過分家這件事嗎？”

紀婉清話一出口，屋裏的人都愣住了。

分家，是啊，他們怎麼沒想到？

眼看著周氏的麵色有了一絲鬆動，紀元平立刻抓住了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他咬了咬牙，“秀蓮，我們、我們分家！我明兒一早就同爹提！不要和離，好不好......”

“你說真的？”周氏有些懷疑，這話竟然是從紀元平這個大孝子嘴裏說出來的？

紀元平鄭重地點了點頭，“以後，我不會再委屈你們母女三個。”

“爹，說出去的話可不許反悔！還有娘，咱們一家人可不能分開，往後要齊心協力過好日子才是！”紀婉清兩姐妹都鬆了一口氣。

人嘛，總是喜歡折中，原本不願意分家，可現在都鬧著要和離了，分家的事，自然也就不那麼難以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