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院門外，站著一個小廝，一個婆子。

昨晚才出了那樣的事，今天便聽說紀家人把五姨娘接回家了，人還活著，大太太不信，吩咐他們二人過來瞧瞧。

很不湊巧，其中一人正是昨晚被紀婉清“詐屍”，嚇到落荒而逃的福子，此刻，他低垂著腦袋，兩眼發直地盯著自己的鞋麵，心裏也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五姨娘是個可憐人，說實話，他看到她那副慘狀時，也著實被嚇了一跳，能活下自然是好事。

可若是五姨娘沒死，那自己半夜去偷首飾的事不就露餡了？這下可好，小弟的手是沒了，連自己也搭了進去！

“娘，莫不是何家來要回聘禮了？”吳氏嘴快，又不長記性，方才因為糟蹋糧食被馬氏訓了，現在又口無遮攔。

“老二，管好自家婆娘的嘴，可別在外人麵前給紀家丟臉了。”紀老爺子緩緩開口，“不管怎麼樣，人家既然已經到了，咱們也沒有躲著的道理，開門吧！”

吳氏帶著永福、永樂兩個孩子回房了，紀婉荷也準備回房照顧紀婉清，頓時，堂屋裏的氣氛壓抑到了極致，幾人都是各懷心思，暗自盤算著。

紀婉清卻不知外麵的劍拔弩張，趁著自己一個人，她又探索起空間來。

首先，很遺憾的是，空間是不帶電的，準確來說，這裏就仿佛是一個被隔絕的小世界，可是卻有自己的生命力。

昨天不小心被自己踩倒的幾顆青菜又挺拔起來，少了兩顆消炎藥，今天居然也恢複了！

紀婉清心中一喜，也就是說，這裏就是個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資源站啊，有了這個空間，自己就不怕被餓死渴死了。

一陣“咚咚咚”的腳步聲拉回了紀婉清的思緒，有人來了，她趕緊退出空間。

“姐，何家來人了，我們該怎麼辦呢？”紀婉荷一進門就嗚嗚地哭了起來。

何家來人了？

紀婉清麵色一緊，自己差點忘了這茬事了，若是原主昨晚就這麼死了，何家自然不會找上門，可自己不僅沒死，還被接回家了。

這事兒就有些棘手了。

“婉荷，你先別急，扶我到窗邊看看，我來想想法子。”紀婉清深呼了一口氣，不管如何，她是不可能跟他們回何家那個火坑的。

院子裏，領頭的唐媽媽挑了挑眉，不動聲色地掃視了一圈破舊擁擠的小院兒，接著，便直截了當地表明了態度：

“若是五姨娘還活著，便跟我們回去吧！我們何家當初也是下了聘禮，與二位定下了這門親事，現在，五姨娘過了門，也就沒道理再住在娘家了！

這要是讓別個傳了出去，不是讓我們老爺夫人麵上無光嗎？堂堂何家，難不成連個姨娘都養不起了？”

說著，還伸長脖子朝屋內打量著，若不是紀家兩個兄弟還在，恐怕就要進屋直接找人了，壓根就沒把紀家放在眼裏。

紀老太爺和馬氏被唐媽媽這氣勢洶洶的模樣唬住了，一時竟不知如何開口。

紀元安偷偷咽了咽唾沫，瞧那老嫗身上穿的，那可是綢緞！他摸都沒摸過呢，何家可真是富貴逼人，連下人都非同一般！唉，還是他這侄女沒福氣啊！

周氏卻氣紅了眼，她才不管什麼老爺太太的，抄起牆角的笤帚就要上去打人，卻被紀元平一把攔下了，“秀蓮，你冷靜點，有話好好說！”

“沒有你何家這麼糟踐人的！我好好的女兒，早上送過去還是鮮花一樣嬌嫩，當天晚上就被打得不成人樣，還好意思過來找我們要人？我還沒找你們算賬呢！”

周氏一把推開紀元平，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裏充滿了數不清的失望、怨恨、哀傷......

紀元平瞬間覺得自己如墜冰窟，抬起的手，無力地在空中虛抓了兩下，最後也隻能放下，“秀蓮......”

“噯！粗鄙，粗鄙至極！你這農婦怎麼還敢打人呢？”

看著周氏如同一頭發了瘋的母牛般朝自己撞過來，唐媽媽嚇得連連後退。

她今兒個特地穿了太太賞的綢緞衣裳，就是為了鎮住這些泥腿子，可遇到這麼個不要命的瘋子，她也是真沒法子了！

一個趔趄，唐媽媽重心不穩栽進了泥地裏，金貴脆弱的綢緞衫子瞬間被又臟又臭的泥水浸了個透！原本服帖的發髻也變得東倒西歪、毫無章法，整個人看起來狼狽極了，哪還有方才的囂張氣焰？

這可是她僅有的一件好衣裳哪，唐媽媽心疼地拎起長袖，“刺啦”一聲，竟然被地上的石塊撕了個大口子，這下徹底沒法穿了！

她咬了咬牙，眼神裏仿佛淬了毒，“你們給我等著，敢動何家的人，我要讓你們在這十裏八村都待不下去！一群泥腿子，活該整日吃不飽穿不暖！”

瞧她這副坐在泥地裏，破口大罵的狼狽模樣，跟村裏瘋了十幾年的王婆子也沒啥區別了，紀家幾個人更是呆愣住了。

而周氏來不及收手，直接一掃帚打在了旁邊發愣走神的福子身上，福子痛呼一聲，頓時同唐媽媽摔作一團，疼得唐媽媽嘴裏又“哎呦哎呦”的破口大罵......

紀家人這才回過神來，又趕忙拉住周氏。

一時間，場麵無比混亂。

紀婉清看到福子那張臉，瞬間想起了昨晚在亂葬崗的事，她眨了眨眼睛，心中便有了想法。

她對紀婉荷招了招手，“婉荷，我想到一個好法子，你先這樣......”

兩姐妹耳語了一會兒，紀婉荷便出了房門，走到院中，攔下憤怒中的周氏，把紀婉清剛剛囑咐她的話說了出去。

周氏麵上有幾分遲疑，可人卻冷靜了下來，“你姐真這麼說的？”

紀婉荷點點頭，“娘，就聽姐的吧！”

周氏深深歎了口氣，“委屈婉清了......”

不一會兒，紀婉荷便領著福子、周氏和紀元平，進了屋裏。

“爹、娘，你們坐，事情交給我就行了。”紀婉清靠坐在床頭，眉眼彎彎。

不知是消炎藥和外傷藥的原因，還是別的什麼，她覺得自己的身體恢複得太快了，若不是臉色還有些蒼白，很難相信昨晚她還躺在郊外，生死不知。

福子剛進屋，瞥見紀婉清那張清麗的臉，整個人便嚇得“噗通”一聲跪下，身子抖得跟篩糠似的，“五、五姨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