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修明愣在原地,腦袋裏不斷浮現剛才那些佃戶的樣子,老老少少都是滿臉哀求。這次旱災,讓冬瓜屯的百姓收成銳減,連過冬都成了問題。可杜安邊卻不肯減免佃租,還逼著杜修明去將佃租收上來。
之所以這樣做,原因無非兩點。一是,杜安邊自己需要糧食。他在外打仗,家裏沒有一粒糧食,這次昌平受災,又不止冬瓜屯。那些生死兄弟一旦遇到困難找上來,杜安邊需要有能力接濟他們。
其次,杜安邊想鍛煉一下杜修明。杜修明心地善良,可這樣的善良永遠都是吃虧的。在別的地方尚不足致命,可在軍中,這樣的善良斷送的可就是性命了。
杜修明明白這些,可卻做不出這樣的事情。杜修明低著頭沉思著,這是來這個世界之後,第一次遇到如此現實的問題。杜安邊說的有理,可那些佃戶要活下去,更是有理。
地主家也沒餘糧。
忽然之間,杜修明想到,蛋糕太小分不了,何不造點蛋糕呢?沒有糧食,那就去買糧食啊!
杜修明的想法,很快又被自己否決了,大災之年,糧價肯定暴漲。杜安邊和他手裏,雖然還有幾十兩銀子,恐怕也買不了多少,養不活冬瓜屯這五十號人。
更何況杜安邊為了杜修明掙一次報捷的機會,已經豁出去大半輩子的積蓄了。杜修明哪裏忍心去勸杜安邊為了那些佃戶,把僅有的積蓄也花光。
杜修明轉眼一想,昨夜睡覺之前,就在想著找個賺錢的門路報答杜安邊,想來想去,無非就是穿越三大寶,玻璃肥皂加火藥。穿越三大寶,玻璃肥皂加火藥。
可到了明朝,這三大寶可不管用了。眼鏡都逐漸普及了,肥皂已經出現在了大家閨秀的澡盆裏,火藥這玩意兒,大規模裝備了。就在山東打仗的時候,杜修明親眼看見那火銃齊射,十分震撼。
比穿越三大寶更複雜的,以冬瓜屯的實力和杜修明的腦子,根本造不出來,比這簡單的,要麼就有了,要麼古代人十有八九不買賬。杜修明想來想去,隻有賣吃的才是成本低利潤高的賺錢路子。
賣什麼吃的呢?
杜修明冥思苦想,無意中低頭一看,看到了佃戶們送來雞蛋和烙餅,雞蛋烙餅,卷在一起,不就是煎餅果子?這煎餅果子和雞蛋灌餅,可是早餐屆的倚天劍和屠龍刀。
這時杜修明想到,這一路從山東走回來,見過了明朝無數小吃,可偏偏沒有這煎餅果子。這煎餅果子,似乎是在清朝才出現!
杜修明心裏盤算起來,煎餅果子做法不算太難,冬瓜屯做煎餅果子的糧食還是有的。
而且昌平的旱災不算太嚴重,嚴重的是人禍。為了維護帝陵的“祥瑞”,官府將河道水源截流,集中灌溉帝陵附近的田地。其他大戶人家,借此機會肆意奪取小民的水源,這才弄得許多小民百姓鬧了重旱。
也就是說,昌平的消費環境,還沒完全惡化,還是有地方買得起煎餅果子的。既然如此,那就好辦了。杜修明抬起頭來,不知已是過了多久,推開大門,隻見得佃戶們走了又回來了。
佃戶們一個個麵色沉重地背著糧食口袋,木然地放在杜家門口,臉上毫無生氣,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交了糧之後怎麼活下去。
杜修明站在一旁,故意用一種冷嘲熱諷的語氣道:“怎麼一個個都哭喪著臉啊?不是還給你們留了一半糧食嘛!得虧是我爹菩薩心腸,要是換了我,一粒糧食也不給你們留!”
底下的佃戶,皆是嗚呼哀哉起來,沒想到這少東家年紀輕輕,竟比老東家還狠。當然了,杜修明這是故意說給大門後麵的杜安邊聽的。
劉五抹著眼淚,道:“少東家,這地是杜家的,杜家要收多少租,都是可以的。但咱們要是真餓死了,來年誰給杜家種糧食。杜家這麼好的地,沒人種地,太可惜了。”
這話是在拐著彎求情,杜修明撇撇嘴道:“怎麼可能讓你們餓死呢?糧食雖然沒了,你們就不會吃雞蛋嗎?”
“啊?”
劉五頓時愣了,不知是笑還是哭,在場那些佃戶嘴角都抽抽起來了。大門背後,杜安邊聽了這話,臉上更是寫滿了疑惑,犯嘀咕起來,咋地,修明這孩子不會算賬?
何不食肉糜。
劉五畢竟年紀大一些,想清楚了,解釋道:“少東家,鬧了旱災之後,地裏生了蟲子,糧食又糟了一災。可那些雞卻得了便宜,吃了那些蟲,一個勁兒的下蛋,各家是攢了不少雞蛋。”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少東家看到送去了那麼多雞蛋,以為他們隱瞞了收成,故意哭窮,這時也紛紛到:“少東家,那些烙餅的白麵,都是是各家湊出來,各家各戶現在隻剩下雜糧麵了。”
還有人不願放棄,繼續求情道:“少東家,你跟東家求求情,將租子推遲到明年吧。”
“原來你們是真沒有糧食啊,那行那行,本少東家機智聰明,就勉強替你們想個辦法吧,如何?”
“少東家請講。”劉五眼睛亮了。
“沒糧食,好辦啊,拿錢去別的地方買不就成了。”杜修明毫無愧色,大聲說道。
“啊?”
劉五再一次愣住了,這是何不食肉糜威力加強版?杜安邊在大門背後,開始發愁起來,這是去找郎中呢,還是去找私塾,杜修明這不會算賬的毛病,似乎挺嚴重啊!
劉五苦著臉道:“少東家,咱們要是有錢,當然買糧食了,可咱們不是沒有嘛?咱們又是一些粗苯的人,一身力氣換不了幾文錢,更何況糧價翻了三四倍,咱們哪有錢買糧食?”
“你們沒錢,我有啊......”杜修明一臉壞笑,眼睛掃過了佃戶中的幾個農婦,這一下那些農夫的臉色頓時變了,咋地,這是要肉償佃租?那可別怪我跟你拚命!
倒是那幾個農婦的臉色還沒那麼難看,臊眉耷眼似乎還有些暗喜,心裏暗道,老娘這把年紀,還能讓少東家這少年郎動心思,哎呦喂,老娘這姿色可以啊,真是讓家裏那當家的賺便宜了!
“咳咳,你們不要誤會。”杜修明察覺出了不對勁,對底下的佃戶道:“租子,是一定要交的,否則我就得喝西北風。可推不推遲,可以想辦法。我這裏有一個賺錢的辦法,就看你們聽不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