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青羊村李家。

雖說崔沅隻一夜未歸，但對於留守家中的幾人來說，簡直就是沒了主心骨，一個個都朝門口張望著。

晌午前看到崔沅回來，小崔氏和劉氏頓時放下心。

崔沅請老大夫在屋內坐下，朝著李青山招招手，“大郎，你去買些肉回來，再去打點酒。”

說著從懷中摸出二兩銀子遞給李青山，李青山接過後趕忙出了家門。

崔沅又招呼劉氏和小崔氏過來坐下，這才看向老大夫笑著道：“韓老大夫，勞您費心給我這兩個兒媳婦都好生瞧一瞧。”

“娘？我......”

劉氏沒想到看病這事還有她的份，一時有些茫然。

“之前傷了身子，一直也沒好好調理，正好一起瞧瞧。”崔沅笑笑。

“這......好吧。”劉氏有些遲疑的將手伸出來。

老大夫抬手壓在她脈上，細細診斷片刻後皺眉道：“脈象沉細無力，舌苔淡紅，近來當是小產過，未曾好生將養，而後時不時腹痛發作，下身出血斷斷續續，老夫說得可對症？”

劉氏霎時紅了眼眶，咬唇低下頭。

孩子沒有留住，日子還得繼續。

丈夫是個不體貼的大老粗，她本也是習慣了的，可近來娘總是多有照拂，讓她心中溫暖不已，也顧不得身子上這些不適，便強忍了下來。

如今被大夫一語道破，心中先前的委屈和無助便席卷而來，她更是淚流不止，一旁的小崔氏忙取出帕子遞過去。

韓老大夫提筆寫下方子，而後朝著小崔氏招手。

“脈象流利，滑如滾珠，是為喜脈，恭喜！”韓老大夫話音剛落，小崔氏就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捂住嘴。

“真......真的？”小崔氏還有些緩不過神來。

“不過......”老大夫語氣一頓，“你這身子有些虛弱，這才初初時，就營血虧虛，腰酸膝痛，當是肝腎不足。”

崔沅拍了拍小崔氏的手，示意她安心，隨後看向老大夫，“您盡管開方子，隻要能將我這兩個兒媳婦身子調理好，錢不是問題。”

一句話聽得劉氏和小崔氏感動不已，隻覺得苦盡甘來。

老大夫更是撫著胡須笑道：“崔大娘倒是心疼媳婦，嫁到你家這兩位有福氣咯。”

留老大夫用過午飯，崔沅便讓李青山雇了牛車將老大夫送了回去。

這天起，李家的院子裏總是冒出陣陣藥味兒，村裏人但凡打探起來，崔沅都道是自個兒身子不好，要好生修養修養。

村裏長舌人太多，稍不注意就會流言四起，倒不如遮掩起來，免得徒增煩惱。

藥味無孔不入，飄到了李家每一處，甚至李清水的屋子也躲不過。

在家裏躲了兩日，一日三餐都是由劉氏送到她屋裏，這會子聞到藥味兒心中更生憤懣。

“哼，我這還沒出嫁呢，娘眼裏就沒我了，請了大夫竟然隻給兩個外人看病，半點都想不到我這個親生女兒！”

李清水氣得狠狠拍向被褥撒氣，眼眶微紅，怨氣橫生，“既然您不向著我，那我就自己想辦法，打死我都不會嫁給那個傻子！”

摸了摸還有些疼的膝蓋，李清水咬緊牙關，抬手抹去臉上的淚。

娘不願意的她偏要做到，她定要嫁給衛公子，讓娘好好看看她的造化！

對，隻要能嫁給衛公子，眼下一時片刻的服軟也沒什麼，先把娘糊弄過去，她才有機會接近衛公子，不是嗎？

於是，等到次日雞鳴天亮時，劉氏勸著小崔氏不必早起，轉而先去了灶上忙活時，就看見縮在灶房裏頭，正埋頭點柴火的鬼祟身影。

“小妹！”劉氏捏著手中笤帚，差點就揮下去的時候，看見那人抬起來的臉，登時愕然的驚呼起來，“你，你怎麼在這兒？”

她當是賊人呢。

李清水抬手抹了把沾滿煙灰的臉，她本想著早起燒水做個早飯，好討娘歡心，誰料連灶火都弄不著，心中早就憋了一肚子氣，下意識就想衝劉氏發火，可有想到自己是要認錯的，隻得強忍下來擠出一抹笑：“大嫂，我就是想給娘做頓飯，可我不會生火......”

這話說的頗有些委屈的意味，劉氏見了雖感覺有些太陽打西邊出來的樣子，但還是趕忙上前接過她手中的燒火棍道：“交給我來吧，小妹有這份心就夠了，娘一定會高興的。”

見劉氏主動，李清水自然順水推舟，她巴不得呢。

“那......那就麻煩大嫂了，我就在一邊看著吧，正好學學。”

說是學學，但實際上李清水連灶台都沒靠近，就偶爾問上兩句裝裝樣子，劉氏早習慣了她這樣也沒想著使喚她，等小崔氏進了灶房那就更沒她什麼事兒了。

李清水在旁邊站著無聊，本想去擦掉臉上的黑灰，但眼珠子一轉又停下動作，甚至將臉抹的更花了一些，頭發也弄亂，活像遭了大難一般。

等到早飯做好，李清水麻溜的湊上前笑著道：“大嫂二嫂我來吧。”

說著硬生生從小崔氏手中將早飯搶來自己個兒端上了飯桌。

以至於崔沅見到她時很是詫異。

“娘，您嘗嘗今兒個這粥。”李清水笑容有幾分諂媚，舀了一碗粥遞給落座的崔沅，對於一旁的李青山那是看都沒看一眼。

無事獻殷情，非奸即盜。

崔沅瞥了她一眼，倒也沒不給麵子，端起碗來喝了一口，淡淡道：“恩，不錯，你做的？”

劉氏這是從廚房出來聽到這話，就著圍裙擦擦手笑道：“娘，小妹一大早便起來要給您做早飯呢，真是懂事了。”

“是嗎？會做飯了？”崔沅不鹹不淡的反問一句，李清水尷尬一笑，也沒敢撒謊，硬著頭皮道：“您聽大嫂捧我，我哪會做飯，這不跟著大嫂打打下手罷了，順便學著做飯嘛。”

“你倒是有心了。”崔沅放軟了語氣，“不過做飯這事得看天賦，哪怕是學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你若當真想學往後讓你大嫂二嫂教你便是。”

“是娘，女兒知道了。”李清水臉上揚起笑，得了這話她心中鬆了口氣，看樣子娘是不生她氣了。

“腿怎麼樣？還疼嗎？”崔沅轉而問道。

李清水委屈的癟癟嘴，“還有點疼......”

“那你知道錯了嗎？”

提起這個李清水忍不住暗暗咬牙，但麵上還是擠出笑意，湊近崔沅可憐兮兮的拉了拉她的袖子，“娘，女兒知道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