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沅沒理他,轉頭看向馬車裏。
車內正坐著一身穿鵝黃色錦裳的年輕少女,鵝蛋臉柳葉眉,模樣很是嬌俏,粉白麵頰上還有未褪去的羞澀。
見到她神色一怔,眼中有幾分不知所措的看向李青石。
崔沅上下打量了她幾眼,扯了扯嘴角,“不知這位是?”
李青石額上滲出一層冷汗,趕忙從馬車上跳下來,局促不安的介紹道:“娘,這位是東家的女兒,陶小姐。”
“陶小姐,這位是我娘。”
介紹完,李青石低聲對崔沅道:“娘,我陪著小姐在給老夫人選壽禮呢,您若是有事就先去忙吧。”
這明顯就是想將她支走了。
崔沅冷笑,看也不看他,隻目光冷冽的看著那陶小姐,語氣冷淡道:“陶小姐你好,我有點事找我家二郎,不知可否放他片刻?”
陶小姐咬咬唇,心下慌亂,勉強擠出個笑來溫.軟道:“原來是李夫人,倒是小女子不懂事未曾見禮,還望夫人見諒,夫人這般遠前來尋二郎,想來是有急事,既如此那小女子便做主放二郎一日假,待他處理完私事再回府便是。”
“夫人不敢當,我就是一鄉野婦人罷了,既然陶姑娘這般說我就先謝過姑娘了。”
“二郎,走。”
崔沅壓著怒氣,保持著體麵說完後便冷著臉向客棧走去。
李青石甚至都不敢回頭看一眼那陶小姐。
一進屋。
崔沅一巴掌拍在桌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跪下!”
李青石二話不說砰一下跪在地上,低著頭不敢吱聲,額頭上汗如雨下。
崔沅盯著李青石,滿腔怒氣讓她恨不得抄起棒子狠狠抽他一頓,左看右看屋內也沒個趁手的東西,最後隻得作罷,坐在凳子上直喘氣。
屋內氣氛一時間沉悶到了極致。
不知過了多久,崔沅稍稍平複了一下火氣,目光冰冷的盯著李青石,“李青石,你實話告訴娘,你與那陶小姐到底是何關係!”
被點名的李青石渾身一僵,支支吾吾道:“娘......您......您都聽到了?”
“你倆可以再大聲一點,說不定一條街的人都該給你們道喜了!”
崔沅冷笑。
聽到這,李青石索性把心一橫,梗著脖子都交代了,“娘,兒子與蘭兒情投意合,蘭兒是個好姑娘,溫柔善良,善解人意,兒子想娶她為妻!”
崔沅閉眼深呼吸,咬牙提醒道:“你別忘了,你家中尚有妻子,難不成那陶家小姐願意做妾?”
“那自是不可以,蘭兒這樣的出身,合該當正妻,秀草入門多年至今無所出,二兒子覺得不如趁此休了她,再風風光光迎娶蘭兒進門,娘......”
李青山越說越起勁。
“啪!”
忍無可忍的崔沅反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你真是,好大的臉麵!”
崔沅站在他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我問你,你是鐵了心的要休妻另娶?”
李青石捂著臉不敢抬頭,囁嚅片刻,小聲道:“......是。”
“你要借著秀草無所出休了她是嗎?那要是她有了身孕,你又要尋什麼借口?”
李青石嘴唇一抖,猛地抬頭看向崔沅,下意識否認,“怎麼可能......我就上次回家與她......就那一次......不可能的......”
崔沅輕嘲道:“我再問你,今兒個你能為了那陶小姐休了發妻,待明兒個遇見了更好的,地位更加貴重相貌更年輕的姑娘,是不是還要再鬧一回?”
“不!不會!兒子是真心傾慕陶小姐,怎會一再休妻,兒子隻想與她長相廝守,白頭到老!”李青石趕忙搖頭。
“李青石,你不過是個陶家的長工,若是陶家老爺知曉此事,卸了你的差事讓你分文掙不著,到時你又能如何,還是肖想著那蘭兒姑娘為你說情?”
“說到底,你的底氣都來自於三郎,倘若三郎當真能成舉人老爺,在這鎮上謀個一官半職的自不在話下,你憑借著三郎的蔭蔽那陶家老爺自無不準,可你連娶心愛之人都要靠自家兄弟,你還算是個男人?!”
李青石被說的臉色漲的通紅,可仍舊咬緊牙關道:“娘,兒子這輩子認定陶姑娘為妻,不論如何,兒子定要娶她!”
崔沅被氣笑了,抄起桌上的茶杯翻手便潑在了他臉上。
“好,既然如此,那為娘也明明白白告訴你,秀草是咱家明媒正娶回來的媳婦,當初也是讓你親自過目的,娘也認定她是李家兒媳婦,你想娶陶家小姐,娘不攔你。”
這話一出,李青石頓時欣喜若狂,可崔沅下一句話卻又讓他如墜冰窟。
“你若是下定決心,那今兒個便同我回村,去找裏正,在族譜上除了你的名字,你從此不是我兒,我李家也再無二郎,我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兒子,從此往後你想娶誰便娶誰!”
擲地有聲的話落在李青石耳中如晴天霹靂!
“娘!”
崔沅眼神冰冷,眼底唯餘失望,“娘本來以為,這個家裏你是最可靠的,卻沒想到。”
話未說盡,可眼中的失望卻叫李青石如墜冰窟。
“你好好想清楚吧。”
話落,崔沅瞥了眼桌上的肉醬,淡淡道:“那是你媳婦給你做的肉醬,自己帶走。”
說完後便離開了客棧。
隨後在鎮上請了位老大夫,帶著老大夫搭上回青羊村的牛車。
與此同時,一隻信鴿陡然從客棧內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