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又是一棒槌落在腿上，這下連李清水都顧不上疼，驚慌失措起來。

崔沅哆嗦著嘴唇，強忍疼痛深吸口氣，“今兒個我且問問你們，你們這個小妹，為了能夠嫁給衛書生，自導自演一出戲，自毀清白嫁禍給衛書生，此事，是對是錯！”

李青山不在，家裏唯一的男兒就隻剩李青雲了，當下劉氏小崔氏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李青雲抿唇，平靜道：“此為錯。”

三字說完便再無後續。

李清水不可置信的看向李青雲，“三哥！”

“我有什麼錯！我還不是為了這個家！衛公子那麼有錢，定是出身權貴，倘若我嫁給他，三哥你將來踏入官場不就有所倚仗？往後自是平步青雲，三哥你憑什麼說我錯！”

李青雲卻仿佛沒聽到，說完那三個字後便垂下頭不再言語，隻是沒人看到，在李清水說完那些後他眼神一沉，攏在袖中的手也緊緊攥成拳。

崔沅失望的搖搖頭，“你隻惦記著那衛書生出身權貴，可你知不知道，權貴門閥，講究的是門當戶對，門不當戶不對，你這輩子都是個妾！”

“說妾都是抬舉了你，充其量不過一個暖床丫頭，你連為夫君孕育子嗣的資格都沒有！”

李清水哪裏聽的進去，梗著脖子喊道：“那都是娘你以為！衛公子人那麼好，倘若當真娶我，自是以正妻的身份！”

崔沅輕笑，鬆了手裏的棒槌隨意扔到一邊，“正妻？靠著下作手段算計來的正妻之位？衛書生究竟是哪裏對不起你，竟是讓你這麼害他？”

李清水怒火中燒，“我喜歡他，我想嫁給他有什麼錯！”

“是嗎？”崔沅點頭，“好，既然這樣，明兒我便讓薛婆子來為你和王嬸子家的兒子議親。”

“娘？！”李清水不可置信尖叫。

薛婆子是十裏八鄉有名的保媒人，可王嬸子家的兒子卻是個傻子！三十好幾了都討不到媳婦的傻子！

劉氏也是被嚇了一跳，咽了口唾沫小聲道：“娘，小妹還小不懂事，懲戒一番便罷了，可這畢竟是終身大事，那王家兒郎到底不是良人......”

崔沅輕描淡寫道：“王家三代單傳，如今就這麼一個寶貝兒子，家底也很是殷實，清水嫁過去就是王家唯一的媳婦，倘若生下兒子，王婆子定然將其當眼珠子寶貝，這做兒媳婦的自然也跟著受寵，自此衣食無憂的，怎麼不是良人了？”

“娘你瘋了！”李清水害怕了，娘說的太認真了，像是真的認真考慮過。

那傻子如今連如廁都不會，她死都不要嫁給他！

崔沅傾身，居高臨下看著李清水，疑惑道：“我是為你好，你怎麼不高興呢？為什麼？”

李清水臉色青白交加，聲淚俱下道：“娘我是你女兒啊！你忍心我嫁給一個傻子嗎？女兒不喜歡他！女兒不要嫁給他！不要！”

“你不喜歡，所以不嫁？”崔沅輕聲問道。

李清水看著這樣平靜的崔沅，驚懼的顫顫點頭。

崔沅笑了笑，“你喜歡，所以無論如何不惜使用下作手段都要達成目的，可是你不喜歡哪怕是給你分析清楚利害，你也不願意。”

“李清水，你有什麼資本在這裏挑挑揀揀？你是傾國傾城還是家財萬貫？你是簪纓貴女還是公主皇親？”

“李清水，你喜歡衛書生，可人家喜歡你嗎？你知不知道你倒貼上去的樣子真的很招人嫌？”

不輕不重的幾句話，卻讓李清水麵上血色盡失。

“在這跪著，什麼時候知道錯了什麼時候起來。”

“你們，今天四丫頭的事你們也看到了，我今兒個也給你們敲個警鐘，我李家兒郎，應當清清白白做人，坦坦蕩蕩做事，我不求你們大富大貴出人頭地，隻希望你們克己守禮，問心無愧！”

說完這些，崔沅扶著牆站起身，拒絕了劉氏等人的攙扶，自顧自一瘸一拐站起身，慢吞吞挪回房間。

房門關上，李清水頹然跌坐在地，臉色慘白，雙目無神。

李青山拎著竹籃從院外走進來，許是也聽到了那些話，罕見的沒有維護李清水，隻沉默的將背簍交給劉氏，又將崔沅讓做肉醬的話悶聲重複了一遍後便回了屋。

小崔氏和劉氏對視一眼，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開腔。

打從在這個家起，她們從未見過娘對這個最疼愛的小妹生過這麼大的氣，甚至還露出那麼失望的神情。

小妹定是傷透了娘的心。

李青雲目光落在失魂落魄的李清水身上，眼底浮現一絲嘲諷，隨後麵無表情的回了自己屋。

劉氏無聲歎口氣，拎起一籃子菌子進了廚房。

崔沅在屋裏躺下，仔細回想方才教訓李清水的經過，許久後她長歎一口氣。

李清水被原身教養的太過於自私，且愚蠢。

衛澂條件固然好，倘若她不是四個娃的娘，她都有些心動，可從原身關於這個姓衛的記憶來看，此人並不簡單。

七年前搬來這個村，裏正親自接待並且劃了地給他建宅子，村裏家家戶戶都是土磚石的房子，偏他建了一個兩進的青磚瓦房。

時有錦衣華服之人出入衛宅，原身曾親眼見到模樣貌似縣長之人親臨衛宅，還對衛澂點頭哈腰諂媚至極。

原身曾經隻遠遠見過一次縣長，模樣也隻記得一個大概，並不能確定，可崔沅卻將這事記在了心裏。

李家這一大家子都是什麼德行她很清楚，除了李青雲，全都是腦子拎不清的，李清水更是做著嫁給衛澂的春秋大夢，連自毀清白逼婚這種事都能做的出來。

瞧著那衛澂是個好脾性的，似乎不予計較，可泥人都有三分火氣，李清水隻怕並不甘心就這麼算了，倘若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招惹衛澂，李家隻怕怎麼沒的都不知道。

在這個時代，權貴和平民之間的溝壑無法跨越，攀權富貴沒有幾個有好下場，她有能力可以讓李家過的衣食無憂，沒必要走上這條險路。

可惜，除了她，沒有人看得穿這點。

但願今天她的教訓能夠讓李清水有所反省。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響起敲門聲。

“娘，肉醬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