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話,梁箏猛地一抬頭。
她見男人麵容寡淡,在旁邊台燈的光暈裏看不清情緒。以為是來興師問罪的,她心裏咯噔一聲。
“問你話呢,怎麼不說?”
梁箏心跳不爭氣地加速,怯生生仰頭對上他的目光。
她聲音細弱蚊鳴,磕磕巴巴地解釋。
“一開始對他很禮貌,可是我見叔叔他可能吃硬不吃軟,就說了點實話,沒想到他一生氣就走了.......”
看著眼前緊張到結巴的女孩,衛則風唇畔勾勒出幾分弧度,笑得意味深長。
他本來就不生氣,語氣也溫和了些。
“你做得很好。”
“什麼?”
梁箏揚起臉,看著他的杏眼睜大了一圈,有些不敢相信他說的話。
本來已經準備好被劈頭蓋臉的罵一頓了,居然受到了他的表揚?
她鼓了鼓腮幫子,放鬆下來。
“也沒什麼做得好的,我隻是說了幾句實話嘛。”
衛則風往後靠了靠,他心情極好,與窗外那陰沉的天空呈現出相反之勢:“下樓,一起吃飯。”
態度溫和了,但語氣不容拒絕。
梁箏站起來,跟在他身後,點頭:“好。”
桌子上早已擺好了豐盛的晚餐和精致的餐具,衛則風見女人離自己老遠,大手將撈人過來。
“坐那麼遠幹什麼?到我旁邊。”
梁箏抬頭,見他心情似乎很不錯,她也沒有之前那樣膽戰心驚了。
飯桌上的氣氛還算和諧,一頓飯吃得蠻愉悅。
女傭來收拾碗碟,梁箏在衛則風站起身要回書房的時候叫住他。
男人轉過身,挑眉,開口。
“怎麼了?”
梁箏將牛奶塞到他手裏,往後退了幾步,聲音軟軟的。
“你工作累了就喝這個補身子,注意身體。”
衛則風看著她有些緊張的樣子,晃了晃手裏的牛奶,嘴角微不可察的翹了起來。
“好。”
這邊氣氛愉悅,城市另一邊的衛老爺子家裏,卻是另一番景象。
寬大的落地窗前,衛老爺子指尖夾著香煙,眉眼間滿是不悅。
屋子裏的氣氛壓抑極了。
但榮蘊覺得不夠,還想再添一把火。
“老爺子,我理解你生氣,雖然我是後媽不應該多嘴,但我覺得也該說一句。”
榮蘊上前挽住他的胳膊,輕聲細語地勸著。
“衛則風這孩子確實不像話,再怎麼說你也是他父親,怎麼能這麼說話!”
她觀察著衛老爺子的神情,接著話鋒一轉。
“不過孩子嘛,年輕,咱們就別和他一般見識了,他喜歡梁家那丫頭就暫時由著他吧,新鮮勁兒一過,說不定就趕她走了呢。”
這話看上去是勸慰,實則是暗暗在拱火。
平時理智的衛老爺子現在被怒氣迷了雙眼,他不滿的瞪了眼榮蘊,沉聲道。
“這話怎麼講?什麼叫他年輕就不一般見識了,你也跟著他一起氣我?”
見目的達成,榮蘊輕輕揉著衛老爺子的胸口,眼珠轉了轉。
“我不是那個意思,也許是梁家那丫頭太有手段了,把孩子迷得鬼迷心竅了也說不定,唉,這可怎麼辦.....”
聽了這話,衛老爺子的眼睛眯了起來,麵色更沉。
他心裏的憤怒一圈又一圈的擴大。
簡直家門不幸!
看到自己的話被他聽了進去,榮蘊嘴角勾起一抹不被人察覺的笑容。
她借著洗澡的理由到衛生間,給手下的人發了消息。
“把那丫頭盯緊,如果她跟衛則風之間出了什麼事情,立刻告訴我。”
消息發出去了,卻久久沒收到回複。
榮蘊有些挫敗地將手機往梳妝台上一砸。
這辦事的效率不行,她要考慮換人了!
另外一邊,助理將攔截到的消息給衛則風。
衛則風隻輕輕勾了勾唇,深邃的目光中帶著點點殺意,話語冷漠。
“跟李家公司的合同可以考慮了。”
助理畢恭畢敬點頭。
“如果您同意的話,明天就可以簽合同。”
“好。”
衛則風將手裏的煙碾在身旁的桌子上,狠狠一按,那動作,帶著一股殺氣。
“簽完合同之後,先不要聲張,說不定能抓到一些想趁亂撈好處的人。”
然後拔出蘿卜帶出泥,他架空衛老爺子權力就更容易了。
助理跟在衛則風身邊多年,明知他不喜人多管閑事,卻還是忍不住提醒。
“衛總,這進度會不會太快了,我怕會有風險。”
“你按照我說的做,出了事我兜著。”
他這樣說,助理再不能多說一句,轉頭按照他吩咐的去忙。
半個月後。
衛老爺子家的門“啪”的被推開。
他身邊的特助慌慌張張的,差一點跪倒在他麵前。
“不,不好了,老先生。”
衛老爺子此時正看著報紙喝早茶,手裏的水差點灑了一地。
“怎麼了?慌慌張張的,連話都不會說了?”
“是,是這樣。”
特助的聲音帶著些顫抖:“咱們安排在衛則風身邊那幾個人被他發現,一鍋端了,股份也被抽走了。”
“什麼?!”
聽到自己在衛氏的權利幾乎被架空,衛老爺子一個沒坐住,差點從椅子上跌了下來。
接著,衛家亂成一團,
與此相反,另一邊衛則風的別墅,廚房裏香氣彌漫。
女傭局促地搓了搓手:“還是我來吧,你親自做這些不合規矩。”
梁箏心情正好,隨意將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唇間含著淺淺的笑意。
“不礙事,我也會做飯,隻不過很久沒自己動手了,手生了。”
說著她安慰一般衝著女傭眨眨眼睛,語氣輕快:“你總不能把我慣得什麼都不會了,以後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吧。”
說著她盛了碗粥,自顧自的坐在桌子旁享用美食。
突然,身後響起低沉沙啞的聲音。
“你還會做飯,我小瞧你了。”
一回頭,衛則風正倚在廚房門口。
他罕見的戴了眼鏡,金絲邊眼鏡架在高 挺的鼻梁上,在清晨的陽光下泛著細碎的光澤。
整個人看上去衿貴內斂,眼神也難得沒有那般犀利。
梁箏有些不好意思站起身。
“我隻簡單做了個粥。”
男人今天心情似乎不錯,偏過頭看了看她,嘴角上揚,大步走進廚房:“挺香的。”
說著他繞過梁箏,在她身邊坐下,下巴向碗撇了撇。
梁箏會意,拿起碗盛粥。
一個不小心,滾燙的汁液濺在手上。
皮膚肉眼可見的紅了起來,
她一個激靈,手觸電一般一縮。
“啪。”
碗掉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梁箏蹲下身,捂住了燙傷的地方,紅了眼眶。
衛則風大步走了過去,抓過梁箏的手腕,嗓音微沉。
“我看看。”
皮膚鼓起了一大片,有起水泡的趨勢。
衛則風眉頭皺起,不由分說將女仆手裏的藥箱奪了過來:“我來。”
帶著涼意的藥膏抹上來,梁箏倒吸一口氣。
不那麼疼了,她才悄悄抬起頭打量起男人。
衛則風臉上沒什麼表情,但神色卻少有的認真。
梁箏愣了,一時失了神。
那傷麵積不大,卻燙得有些嚴重。
衛則風語氣還是那般淡漠,本是擔心的話,說出口卻變了味。
“笨,這也能燙到。”
本是責備的話,但梁箏聽來,卻莫名覺得暖暖的。
她鼓了鼓腮幫子,見藥上得差不多了,便把手收了回來。
衛則風轉頭離開,再出現的時候,身上套著熨得平整的西裝。
他看了一眼梁箏的傷,就出門了。
不一會兒,樓下響起了車子疾馳而去的聲音。
女傭鬆了口氣,嘰嘰喳喳囑咐起來:“小姐,你的傷這幾天可千萬不能碰水,留疤就不好了......”
“呀,那是不是先生的東西?”
順著女仆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梁箏的視線落到桌子上。
衛則風的手機靜靜的躺在那裏,屏幕亮了,那響聲在現在安靜的屋子裏格外清晰。
梁箏走過去,一接起來,對麵是一道低沉喑啞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