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一句話還沒說出口,梁箏下意識地認為他這話的意思是叫自己不要給他添堵,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那這段時間我盡量不打擾你。”
衛則風默默看了她片刻,思維並沒有被帶著走,薄唇吐出的話字字清晰。
“有一些極為重要的資料在我書房裏,你沒事的話不要過去了。”
是警告也是試探。
梁箏落在身側的手掐緊,心跳不爭氣地加速。
不過她抬眼看男人的表情,似乎並不知道什麼的樣子,深吸口氣,盯著他的神情逐漸認真。
“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我會按照你說的話去做,絕對不會把你認為重要的東西給別人。”
衛則風對上她幹淨的眼眸,薄唇勾了勾。
她還算聰明,能聽到自己的言外之意,
便也信了,頓了頓,緩緩開口,語氣也難得溫和了一些。
“這段時間我忙,你可以隨意出入別墅,不過要記得早些回來,不要叫我去找你。”
自從上次跑出去,就被限製了人身自由,梁箏繃著的神經鬆弛下來:“好。”
她這語氣,帶著幾分自己都沒察覺的輕快。
見她放鬆下來,衛則風眼裏濃烈的情緒晃了晃,心底最深處的柔阮仿佛被觸及到一般。
房間內,暖黃的燈光環繞著牆壁,整個屋子幹淨整潔。
桌子上放著一堆醫學書,梁箏坐在沙發上,拿起來隨意地翻了兩下。
那書裏夾著幹枯的玫瑰花瓣,香氣很淡,卻讓心沉靜下來。
果然,衛則風這一段時間特別忙,早出晚歸,根本見不到他。
梁箏理了理頭發,翻過倒扣在精致碟子裏的茶杯,拎過骨瓷的茶壺往杯子裏緩緩注入溫水。
很久沒有過這樣愜意的日子,梁箏靠在沙發上,精致的臉蛋貼著靠背,呼吸淺淺,就這樣睡著了。
城市的另一邊。
低調奢華的小洋樓,門外藤蔓遍布牆體,隻留下一個灰色的木質門,低調而神秘。
室內,燈光明亮,但四周的裝飾是一片壓抑的灰白。
穿著灰色襯衫頭發半白的中年男人,手磨挲著桌角。
他的輪廓與衛則風極為相似,眉頭皺在昏暗的光線裏,辨不清情緒。
麵前的女人,紅唇明豔,美則美矣,卻多了一些風塵氣味。
“我忙了一天,很累了,你到底要跟我說什麼?”
一開口,他的嗓音裏帶著一些啞,更多的是不耐煩。
瞟了這個跟自己生活了多年的女人一眼,拿起茶杯,淡淡抿了一口。
知道衛老爺子陰晴不定,榮蘊掐了掐手心,斟酌著言語,小心翼翼道。
“則風這孩子,他帶了個女人回自己別墅。”
“啪”的一聲。
回應她的,是茶杯重重磕在玻璃桌上的聲音。
衛老爺子連聽都懶得聽,不耐煩地打斷,聲音有幾分真情實感的嫌棄。
“你總管這些事幹嘛?我兒子他也是個成年男人,帶個女人怎麼了?”
不過是個女人而已。
這態度理所當然,一如他當年的做法。
榮蘊對衛老爺子至始至終還是有些怕的,但是這次她沒有噤聲,繼續道。
“那不是一般的女人,是梁家的丫頭。”
“梁家?”
衛老爺子怔了一下,帶著些許皺紋的麵容閃過一絲驚詫。
“你是說?”
“對,就是梁箏,她當年可是撞了......”
“你夠了!”
沒等她說完,衛老爺子臉色更差,厲聲打斷。
他一下子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這混賬!”
見衛老爺子沉了臉,榮蘊往後縮了縮,不再說話了。
她今天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何必在他氣頭上去撞槍口,找不痛快呢?
遂悄悄往後退了退,溜之大吉。
另一邊,衛則風的辦公室。
忙了一天的衛則風臉色並不好,他剛將資料整理完擱在桌子上,電話不合時宜地響起。
本想直接掛斷,但見到屏幕上麵的號碼,衛則風輪廓分明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詫。
想了想,還是接了電話。
“有什麼事?”
電話那一邊,是衛老爺子帶著明顯不悅的聲音。
“你最近在忙什麼?許久沒回家了,回來吃飯。”
半點沒有長輩對晚輩的關心,反而聽出了命令的語氣。
衛則風忍不住揚起笑容,唇角的弧度極其譏諷。
“今天是中了什麼邪?您這麼日理萬機,還能想起我?”
一聽這話,衛老爺子的聲音又沉了幾分:“叫你回來,哪那麼多廢話!”
衛則風眯了眯眼,臉上的譏諷逐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冷嗤:“不去,沒空。”
他撇下四個字,接著“啪”的一下掛了電話。
公事忙到理不清,他轉頭就忘了這個事兒,埋在山一般的文件堆裏。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直到聽到外麵的嘈雜,他才抬起頭。
“不好意思,您不能進,衛總他.......”
“我是他父親,你敢攔我?”
“......”
門被推開,助理一臉窘迫:“對不起衛總,我真的攔不住他......”
他抬起頭,見衛則風的神情居然很平淡,單手抄在褲兜裏,隻丟下一句:“沒事,你出去。”
這才敢應一聲,出門。
辦公室裏隻剩下兩人。
沒有父慈子愛,隻有濃濃的火藥味。
衛則風轉過身,不急不緩的端起桌子的茶水,嗓音淡淡的。
“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你還有臉問我?”
衛老爺子看見兒子漫不經心的樣子,更是不悅,開口就是責問。
“你喜歡什麼樣的女人我都不管,為什麼偏偏是她?”
衛則風雙手抱胸:“她怎麼了?”
“我跟誰在一塊都要過問,父親現在閑到這個程度了嗎?”
“你這個不孝的東西!”
衛老爺子上前幾步,拍了一下桌子,聲音一下大了起來:“梁箏撞死了你哥哥,你居然養著害死你哥哥的仇人!”
“衛則風,你究竟有沒有心?”
看到衛老爺子胸口劇烈起伏,衛則風像是聽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
他坐在那裏仰頭看著他,冷冷道:“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衛老爺子差點掀了桌子:“跟我有什麼關係?我是你父親,難道不該過問?”
“父親?”
衛則風黑曜石一般的眼睛裏麵全是嘲諷意味,似笑非笑。
“我需要你的時候,你不在,現在你沒資格來管我,你還有其他事嗎?”
衛老爺子眼底猩紅,他將衛則風桌子上的東西都掃到地上,指著他的鼻子,指尖微微顫抖著。
“你這個混賬,你現在居然敢這麼跟你老子說話.......”
衛則風說的是事實,他即使生氣,也沒有辦法反駁。
人前優雅睿智的衛老爺子,在自己親兒子麵前,竟連半分風度也沒有了。
衛則風隻冷冷看著他,多說一句話也不願意,打了個指響。
“保安,送客。”
話音剛落,兩個虎背熊腰的男人衝了進來。
在衛則風手下做事的沒有傻子,兩人看了眼,便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走到衛老爺子麵前,言語間給足了他麵子。
“衛老先生,衛總他在生氣,要不你先出去避一避吧,我們也不動手請您了,鬧起來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衛老爺子氣得直哆嗦,瞪著眼睛。
“行,你翅膀硬了,今天的事情,沒完!”
說完他大步離開,鑽進車裏。
司機看著衛老爺子麵色不善,小心翼翼問。
“先生,我們去哪兒?”
衛老爺子定定神,言簡意賅。
“郊外,衛則風的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