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淩霄眸子一收，厲聲說，“你還知道些什麼？”

白娟一臉沉靜，“我知道你叫秦川，淩霄的戰友。而淩霄，早就在戰場上犧牲了。”

秦川這一下吃驚得非同小可，厲聲說，“你是怎麼知道的？”

白娟也是見好就收，“你的事，我知道得遠比你想像的多。不過，我向你保證，絕對不會向任何人吐露半個字。”

秦川心裏驚愕不定。

他跟淩霄的身材和臉形差不多，臉部受傷布滿了傷痕，加上他善於偽裝，家裏人除了老爹，並沒有人發現他並不是淩霄，這個白娟是如何識破他身份的？

他壓低了嗓子，咬著牙說，“這事還有誰知道？”

白娟安慰他，“放心吧，除了我，並沒有第二個人知道。”

誰說沒有第二個人知道，縣裏和公社的人都知道淩霄的事，烈士證都發下來了，隻是鑒於淩家的特殊情況，沒有聲張而已。

秦川隱隱感到了一絲不安。

淩媽媽的身子孱弱不堪，經不起一丁點打擊。這次僥幸逃過一難，下一次呢，還有這麼幸運嗎？

他神色一重，“我再信你一次，這事不準傳出去，否則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你應該知道。”

這是一個外冷內熱的男人，自己前世作天作地，他對自己都能不離不棄。要是不要板著臉說話，簡直就是完美。

但她明白此刻他的冷漠。婆婆做手術，恐怕得花不少醫藥費。淩家為了娶媳婦，已經傾家蕩產，拿什麼錢付醫藥費？秦川是個負責任的男人，既然他自認是淩家的兒子，他肯定會把這事攬在自己身上。

“放心吧，我沒你想的那麼膚淺。”

白娟低眉順眼，一副賢良淑德的模樣。

“娘做手術，花的錢應該不在少數。你帶去的三百塊錢，恐怕不夠吧。”

白娟的話擊中了秦川的痛點，他轉身看著窗外，隻簡單地說了三個字，“一千塊！”

白娟的臉有些發白。

一千塊錢，能買一座四合院了，淩家如何承受？

她失聲說，“怎麼會這麼多？”

秦川轉過身，歎了一口氣，“娘本來就是高血壓，受這麼大的刺激，一時接受不了，血壓升高，引起顱腦出血......能保住一條命，已經算是萬幸。”

“這事都怪我。”

白娟咬了下嘴唇，“這事因我而起，我會想辦法籌這筆錢的。”

一個女孩子，能做幾個麵人，就想攬下這筆巨債，想得也太天真了。不過，白娟的態度還是令秦川感到滿意。

一個有責任有擔當的女人，怎麼也差不到哪裏去。

他的目光突然變得柔和起來，隻小聲說，“我是男人，掙錢還債的事，還是我來想辦法吧。好好照顧自己，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擔心再在這裏呆下去，他會控製不住自己。

淩家媽媽躺在醫院，還沒有脫離危險。他怎麼能跟白娟洞房花燭呢。

白娟卻突然淚崩。

不僅僅是因為這筆從天而降的一千塊錢債務，更重要的是，此刻她太需要丈夫的溫暖了，丈夫卻走得那麼絕然，連頭都沒回一下。

無邊的孤獨和寂寞向她襲來，她伏在床上，任憑淚水恣意地在她臉頰上滑落。

她允許自己軟弱三分鐘。

片刻後，她已經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想讓淩家人接受自己，改變對自己看法，非一日之功。現在最重要的，是要解決一家人的吃飯問題。

不管淩家爺爺是出於什麼目的，反正她現在是淩家的當家人，她得替淩家撐起這一片天。

她給張屠戶他們打了欠條，承諾一個月內還錢。也在秦川麵前表示過，那一千塊錢債務，她會想辦法籌集。

壓力山大啊！

窗外驕陽似火，屋裏悶得讓人喘不過氣來。淩家老小都在院子裏乘涼，白娟此時出去，隻能是自找沒趣。

思慮再三，她還是決定出去透一下氣，順便看看，能不能找點吃的。

家裏人多，那袋麵粉連吃帶做麵人，確實支撐不了幾天。

路過院子的時候，所有人都選擇了無視她的存在。

白娟沒有生氣，反倒長舒了一口氣。

大熱的天，她拎著個筐出去，能找到吃的倒還說得過去，若是一無所獲，她如何解釋。

大石橋鎮因橋頭的這座石橋得名，所謂鎮子，不過是一個沿虎溪河而建的集市。街上的常住人口多數是在生產隊出工的農民，隻有極少數是吃商品糧的居民。

因此，虎溪河對麵全是玉米地。

現在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為了防止有人偷玉米，生產隊專門派了人，白天黑夜地巡視。

白娟一過河，就感覺背後一直有人在盯著她。她帶著筐，對方顯然把她當成偷玉米的賊了。

她沒有理會，大大方方地往山上爬去。

為了避嫌，她專撿荒涼的地方走。不知不覺間，竟走進了一片老林子。

前些年，農村掀起了一股學習浪潮，附近的山都被開墾成了耕地，唯獨這片老林子沒人敢進。

當地人一直傳說，林子裏有大蟲。雖然幾十年來，誰也沒見過大蟲是什麼樣子，大夥兒還是堅定不移地相信大蟲的存在。因此，不管上麵如何嚴令，還是沒人敢踏進這片林子一步。

時間一長，這裏便成為大石橋鎮的禁區。

白娟剛嫁過來，沒有人告訴她林子裏的危險。因此，白娟不經意間，竟闖入了這片奇異的世界。

山下陽光燦爛，這裏卻一片片雨霧迷漫。一棵棵參天大樹高聳不見其端，各種藤蔓互相纏繞，如同罩上了層層疊疊的綠網，也極似暗綠色的海底，一絲陽光也照不進來。

各種鳥類把這裏當成了自己的王國，自由自在地飛來飛去。偶爾有野兔和鬆鼠在她腳邊跑過，奇怪地打量著這個不速之客。

隱藏在草從中的蘑菇不少，隻是白娟從沒見過，她不敢確定，這些蘑菇食用是否安全，於是選擇了放棄。

一棵倒在地上的大樹吸引了她的目光。

因為，大樹上竟密密麻麻地長滿了黑木耳。

木耳可是山裏的寶貝，不管是涼拌還是炒著吃，都是美味，據說還有許多藥用價值。

木耳采摘不易，隻有在過年的時候，供銷社的櫃台上，才偶爾會出現這種山珍。當然，並不是有錢就能買，要憑票證。因此，一般人想要品嘗這種美味，可謂是可遇而不可求。

這棵樹上的木耳，不多不少，剛好裝滿一筐。白娟並不貪心，立即決定打道回府。

她剛轉身，一株碩大的靈芝便出現在她眼前。

她輕輕地采摘下來，隻覺菌香撲鼻，神清氣爽。

這一趟，她收獲滿滿，當然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