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醫生說，秦月醒來之後有可能還會情緒激動，需要人安撫。

所以顧炎就守在床邊。

直到秦月清醒。

“炎哥哥。”剛開口說幾個字，她就淚眼婆娑。

“你一直都那麼乖巧懂事，今天這是怎麼了？”顧炎輕聲地問她。

秦月沒有回答，就先嗚嗚地哭的情難自已：“我那麼喜歡你，你也喜歡我。可是現在你都要被別的女人搶走了，我不甘心！我要她死！她死了就沒人和我爭了，她死了，顧家就安寧了。”

“傻瓜。”顧炎抽了張紙巾，替她擦掉眼淚，柔聲安慰她，“什麼死不死的？我結婚了，也一樣可以照顧你，幫你照看你的公司，什麼都不會變。”

“不一樣了！原本我才是你的妻子，周成蝶是我們的大嫂！”

“炎哥哥，你和她離婚，好不好？她那天不是說要跟你離婚了嗎？”

“我不介意你有過別的女人，我也不介意你離過婚。我們結婚吧！我喜歡你，真的真的很喜歡你。”

顧炎卻沉默了。

秦月再度歇斯底裏：“好，既然你不要我了，那我就不活了。”

說著就拔掉手上的針頭，作勢就要紮進自己的手腕。

顧炎眼疾手快攔下她。

並且迅速按下床頭的呼叫器。

醫生護士迅速處理，給她打了鎮定劑，病房裏才得以安靜。

顧炎按住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陽穴。

眼前的女孩子對他來說，是兒時記憶裏的一道光。

否則，他絕對不會有耐心守在這裏。

疲憊地起身離開，坐到走廊的靠椅上，享受片刻的寧靜。

辛昊穿著一身白大褂，不緊不慢地走到顧炎旁邊坐下：“怎麼？聽我同事說，秦月在鬧自殺？”

“她說，她想周成蝶死。以前她從來不會說這樣的狠話。”顧炎歎息。

“應該是她終於裝不下去了！”辛昊拍著他的肩膀，沒有一句安慰的話。

“是被逼急了吧？”顧炎問他。

辛昊歎了口氣，低頭不語。

良久的沉默之後，顧炎才淡淡地說：“她不會真的這樣做的。”

“對，俗話說會叫的狗不咬人嘛！”

“你......”

顧炎攥起拳頭就要揍他，被他溜了。

不過，辛昊這話雖然糙了點，但確實是這個理。顧炎也是這麼想的。

其實秦月也是掐準了顧炎一定會這樣想，才走了這一步險棋。她以為自己的這樣就能博取他更多的同情和關愛，才能把他給搶回來。

辛昊跑了沒兩步，轉身放話給顧炎：“我去看看嫂子。”

聞言，顧炎立馬起來，追著他去了周成蝶的病房。

她已經醒了，倚靠著床頭，看著窗外發呆，又好像是在思考什麼，很專注。

“嫂子，醒啦？”辛昊熟絡地打招呼。

周成蝶詫異地看向顧炎。

如果她沒有記錯，之前他特意強調，讓辛昊稱呼她為“周小姐”。

但是今天，他竟然充耳不聞。

“恩，就是頭還有點暈乎乎的。”周成蝶摸了摸頭上的繃帶。

辛昊拿起她床頭的病曆夾，一邊詢問情況，一邊填寫。

反倒是顧炎有些渾身不自在似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晃悠了一圈，最後走到窗邊。

透過高大的落地窗外，可以看到有融化的雪水正在一滴滴從屋簷上滴落下來。

一滴、兩滴、三滴......

顧炎的手指也跟著滴水的節奏，一下又一下敲擊著窗台。

“我......”周成蝶看著顧炎的手指，輕聲問，“今天撞我們的那個人，好像......秦月......”

陡然間，顧炎的手指頓住。

“所以你並沒有報警，是嗎？”周成蝶試探性地小心翼翼地問他。

她不是沒有想過這種可能性。

“月月她......”

“夠了！”

親耳聽到他替秦月辯解，她仍舊做不到想象的那般冷靜。

她更加沒有想到，當她已近乎命令的口氣嗬斥他，讓他住口的時候，他竟一言不發。

“我想我已經知道原因了。”周成蝶淡淡地說。

“你知道什麼？你聽顧炎說呀！”辛昊吼她，“難道你不想聽聽顧炎的解釋嗎？”

周成蝶終於從顧炎的手指上將視線挪開，轉到辛昊的身上，微微一笑：“從出事到現在，沒有交警來問我什麼，我就猜到了這樣的結果。你們進來之前我一直在想，也許是我錯了。”

“我一直在拚命證明我自己的清白，我以為，隻有這樣，才能消除我和我丈夫之間的隔閡。”

顧炎忽然轉身，十分別扭地說：“非要我跟你說，我相信你了，才行的嗎？”

周成蝶搖頭，抿著唇，生硬地扯出一絲笑容：“算了，相信又怎樣呢？我終於明白。”

她不看他，隻盯著天花板，喃喃自語：“我們之間隔著的是你們曾經的生死與共。你的命是她救的，所以即使她差點要了我的命，你也能夠放任她。那麼就算證明之前陷害設計我們的事情是她所為，又能怎樣呢？你還是會繼續袒護她。”

心事被戳中，顧炎十分不自在地將手插進上衣口袋，他動了動嘴唇，卻一個字也沒說出口。

“嫂子，那你會報警嗎？畢竟這次秦月做的這麼過分，我都替你擔心。”

接到問題，周成蝶立馬將臉轉向顧炎，他也正在認真地打量著她。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他的目光漸漸深沉，漸漸地變得好像一眼幽潭，深不見底。而她的心倏地一下，竟然亂了節奏。

她努力平複自己的心緒，然後，慢慢地搖了搖頭。

“報警之後呢？秦月收到法律的製裁？我拿到該有的賠償？可我卻徹底輸掉了我的婚姻。”

周成蝶說著，眼淚悄然滑落。她驕傲地抬起頭，不讓眼淚流出來。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愛他愛得那麼卑微了。

也許，是從他說相信她的那一刻。

他給了她渺茫的希望，她卻像抓住了寶貝。

不知道什麼時候，顧炎走到了她的床邊。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辛昊悄悄離開了病房。

“對不起。”顧炎輕聲說。

那一刻，周成蝶再也忍不住了，眼淚輕輕滑落到嘴角。

“你是替她說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