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駛過一處小巷時,秦辭憂耳力靈敏,忽然聽到外麵傳來一陣吵嚷夾雜著女子的呼救聲。
事出反常,她忙叫停了馬車,掀開車簾一看,不遠處的柴堆邊,幾個輕薄地痞模樣的人正在糾纏一個少女。
那少女約十五六年紀,麵薄腰纖,大抵是頭一回碰上這樣的事,嚇得整個人都在哆嗦,見秦辭憂從馬車中出來,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樣呼救。
“救命!求姐姐救我!”
幾個惡霸聞聲,這才注意到有輛馬車停在了附近,且車前居然站了個更加貌美的女子,歡喜地直搓手:“美人兒,大爺勸你不要管閑事,不然......”
“這閑事我還真管定了!”
秦辭憂一聲令下,車夫和幾個隨從飛身圍住惡霸,拳腳招呼上去。
這幾人都是桐川院裏伺候了宋尋川許多年的家丁,製服區區街痞流氓自然不在話下,完全用不著秦辭憂親自動手。
惡霸們壓根沒想到這些貌不驚人的仆人居然有這樣好的功夫,不多時就被打倒在地,也顧不得欺辱少女了,如同喪家之犬一般夾著尾巴逃了。
少女終於脫離虎口,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怔忡了一下才向秦辭憂行了個禮,結結巴巴道:“謝謝,謝謝姐姐相救!”
秦辭憂打量了她一下詢問:“小姑娘,你家在附近?”
少女搖了搖頭:“不,不是,我是被他們強行帶過來的。”
秦辭憂了然,伸手拍了拍車子:“要不你上車來,不然萬一他們去而複返,又是一堆麻煩。”
少女望著她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順從地上了馬車,靦腆地又道了聲謝。
“你家在哪兒?我好叫人送你回去。”秦辭憂問她。
少女微微睜大眼睛,嘴唇翕動:“我......我叫阿舒,姐姐你救了我,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秦辭憂見她答非所問,隻當是受了驚嚇還未回神,和氣地笑了笑。
“不用你報答,我隻是怕你一個人再遇上壞人,所以問問你家在哪好送你回去。”
“啊,姐姐把我送到集市中心的戲台子旁邊就好,”
阿舒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我在那裏和朋友走散了,他們要找我估計也是回那裏。”
看樣子是個和好友出來玩迷了路的富家小姐。
秦辭憂點了點頭,吩咐了車夫幾句,馬車掉轉頭,向集市的方向飛馳而去。
鑼鼓敲打的聲音有節奏地響起,轉眼間已到戲台附近,被救的少女阿舒下了車,立刻有幾個人跑了過來疊聲喊著小姐。
阿舒見到了熟人,神情明顯地緩和了很多,回身和秦辭憂告別,這才想起來問她家世:“姐姐叫作什麼名字?府上何處?阿舒一定登門拜謝。”
“不必客氣。”
秦辭憂笑著擺了擺手:“後會有期!”
車簾子再度落下來,秦辭憂收斂了笑意。
她注意到了那些人對阿舒近乎俯首帖耳的恭敬態度,這顯然和小姑娘先前的說法有出入,就連阿舒這名字也有可能隻是化名。
不過她不在乎,隻當做是一次尋常的見義勇為罷了。
快到宋府的時候,秦辭憂隱隱聽見馬蹄聲一掠而過,待下了車,便瞧見一個驛差模樣的人正從包裹內取出一封信來。
秦辭憂心中一動,攔住了他的去路:“敢問小哥,這信是送到將軍府的麼?”
驛差望見她的模樣有些詫異,還是點了點頭:“是,你是?”
“我是宋少將軍的夫人,不如我替你帶進去吧,也省得你等人通報了。”
驛差看她氣質高貴,所乘馬車也的確是將軍府的形製,忙抬臂行了一禮。
“原來是宋少夫人,適才唐突了。這封信正是邊關寄來給少將軍的,請少夫人代為收下吧。”
“多謝了。”秦辭憂點了點頭,接過信納入袖中。
回到桐川院時,遙遙看見宋尋川在案前讀書,秦辭憂大步走進屋內,將那封信輕輕放在他手邊。
宋尋川一怔,擱下書取過信又是一愣,信封上那娟秀而不失瀟灑的字跡正是他母親謝氏的。
他捏了捏信封,抬眸看了眼秦辭憂,又以指腹摩挲了下封口處的蠟印。
秦辭憂瞧出了他心中所想,嗤笑一聲:“別小人之心啊,我是在門口遇見驛差,怕信先落到旁人手裏才給你帶回來的。”
宋尋川沒反駁,拿裁紙刀拆了信,取出裏麵薄薄的信紙,從頭讀到尾,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怎麼了?邊關有事?”秦辭憂試探詢問。
“沒什麼事,或許我應該謝謝你。”
宋尋川將信紙重新裝回,隨手塞在一旁的書篋中。
秦辭憂一頭霧水,不過她已習慣宋尋川對她這種語焉不詳的說話態度了,並不計較,也沒再多問。
幾日時光一閃而過,秋狩定在九月十五。
而秦辭憂這邊仍舊沒什麼確切的消息,江氏急了,派人將她叫了過去。
秦辭憂一副為難的樣子:“嬸娘,這事我原說不一定能成的,去了幾回國公夫人都不在家,這事又不好托旁人,才不得已耽擱下來。”
“你該不會是糊弄我吧!”
江氏有些起疑,死盯住秦辭憂道:“我告訴你,別妄圖耍什麼花招,不然的話......”
“二夫人!大夫人剛剛回府了!”一個小丫鬟急匆匆跑進來報信,看見秦辭憂也在,不由一愣。
江氏聞言如遭雷擊,剛才那威逼的氣勢也瞬間沒了,一下子泄下氣來。
說到底,謝氏才是這將軍府內宅真正的管家人,此番回家,她不就得拱手交還權力了?
正滿心鬱悶時,院外傳來極快的腳步聲,再抬眼謝氏已經大步走進了院內。
這下就連秦辭憂都覺訝異,她沒想到謝氏夫人會是這麼個雷厲風行說做就做的脾氣,不過也難怪,到底是將軍夫人,不是尋常深宅女子可比的。
謝氏也已一眼看到江氏身邊的秦辭憂,早聽說她是個遠地知州的女兒,還擔心委屈自己兒子,卻沒料到對方樣貌如此出眾。
阮夫人那日赴宴後便寫了封信到邊關,信中陳述懷疑江氏對宋尋川不夠盡心,好在新媳婦性子還算柔婉。
如今見了真人,謝氏信了一半,但看見秦辭憂居然在江氏院裏,便多少覺得有些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