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李春娘聞言大怒道：“你是讀書懂道理的人，講了這麼多，就不知道什麼叫長嫂如母嗎？我這個長嫂，今兒就叫不動你了？”

穀鳶漠然的看了一眼李春娘，正要出聲......

“喔嗚喔！”

隨著一聲嘹亮的雞鳴聲，打斷了眾人的爭執。

因池愉的二哥池憶，這兩年在備考鄉試，為免吵鬧，池家已經很久沒喂雞了。

所以此時突兀的出現一隻精神小公雞，池愉不免多看了一眼。

一看到這隻雞，吳氏又氣又惱，也懶得理會李春娘的抱怨，指著雞又罵開了：“你就看看池麗娘，多狠的心腸，居然讓喜娘子抱著這麼一隻雞代你去迎親。”

風俗裏，隻有新郎病的起不了身，或是家中有其他重大變故，才可用五彩公雞代替新郎去迎親。

見池愉與穀鳶還沒發現嚴重性，吳氏不由又尖叫道：“看到沒有，這雞左腳少了一塊。”

說到這裏，吳氏不禁又埋怨起穀鳶道：“你也太不講究了，居然也不看看，便抱著這缺腳雞......”

穀鳶怔了怔，仔細打量了下，發現這雞左腳確實少了半個指頭......瞬間就明白吳氏氣惱的原因。

因這雞代了新郎迎親，一般也視作新郎的替身，多半要好好養護著。

這類替身雞一般人家都會一直養到自然死亡，隻極少數人會在新年初用來祭祖。

但不論怎麼樣，這雞現在缺了半個指頭，在世人看來總歸不太吉利，難怪吳氏這麼生氣。

池愉這兩天忙著張羅婚事，安撫家人，還是這會才知道這些細節。

此時他看著麵前正在打鳴的小公雞，一向鎮定自若的臉上，居然也有了幾分不自然。

李春娘見院子裏幾個人居然全圍著雞打轉，根本沒人搭理她，不由怒道：“三弟妹，你瞧不起我這個大嫂嗎？我知道我是村裏人，比不得你出身大戶人家......”

穀鳶不愛聽她這話，也懶得和李春娘扳扯這一筐衣服基本全是她自己孩子的尿布、小衣。

所以穀鳶便沒理會，隻淡定從容的望著吳氏道：“母親，我來的時候太匆忙，沒能好好清點一下嫁妝，今兒我想先把這事抓緊辦了？”

吳氏一聽，便想起九十五畝地的事，心瞬間就急切了，一臉火熱的說道：“池麗娘那個黑心肝的，怕不知是貪了多少，你且快看看。”

李春娘看到婆母這樣，便知道這婆母心已經偏了，不由氣勢一頓，嘴張了張，忍不住還是嘀咕道：“洗這點衣服也不當多大事......”

“對，春娘，這點子事，你快去洗，別在這磨磯了，做完了回來給三兒和平安煮兩個蛋。”吳氏顛顛的催促著。

李春娘扁著嘴又要發火。

吳氏已經把腰一掐，沒好氣的說道：“誰家有你這麼懶的媳婦兒，還不快去洗了，這一筐衣裳，還有老大換下的中衣，你也好意思讓弟媳婦兒沾手？”

李春娘氣得眼淚直轉，一臉要哭不哭的樣子，望著吳氏便委屈巴巴的反駁道：“娘，你這樣不公平，怎麼我進門就能幫著兩個弟弟洗衣裳......”

“可別說這話，你進門的時候，他們才多大？再說讓你洗了幾回？”見大媳婦兒不聽話，吳氏立即冷了臉。

說完，吳氏還推搡了李春娘一把，硬把她給趕出了院子道：“你別總想著和人比，麻溜幹點子活，比啥都強。”

見李春娘哭喪著臉走了，池愉眉頭蹙了蹙，看似隨意的與吳氏商量道：“娘，過些時候，我去尋人來給家裏打口井吧？這樣日常生活也便利些。”

吳氏一聽這話，就撇了嘴，一臉不滿的說道：“你這大手大腳的習慣，啥時候能改改？動不動就挖個井......怕不是日頭不高，你就沒睡醒？”

“你也不想想，村頭老五家也折騰打井，花了五兩多銀子，打出來的水是苦的，不能用......有這錢，還不如掏個水窖，平時存點雨水，漿洗也能方便些。”

聽了吳氏的數落，池愉‘唔’了一聲，沒說同意，還是不同意，隻是很自然的轉圜道：“那我帶阿鳶去金山縣城轉轉，順便陪著她去衙門問問地契的事。”

“對，對，快去，快去。”吳氏甚至還對池愉道：“別走著去了，耽誤功夫，你去找冷家借馬使使。”

池愉含笑點了點頭。

穀鳶對這事也上心，麻利的跟著池愉便轉出了門。

池愉一直垂著眼眸領著穀鳶往前走，一路上有不少村人和他打招呼，他都笑著應了。

池是本村的大姓，因此好些人都沾親帶故，所以這一路上，穀鳶沒少跟著池愉叫這個嬸，那個叔，但池愉卻沒有仔細的介紹過誰。

穀鳶隻好自己用心記了記，如此暈暈呼呼的跟著池愉走了兩刻來鐘，直到了一座青磚瓦亮的院子外，池愉這才停下腳步。

他第一次斂了笑容，認真的介紹道：“這裏住著冷叔、冷嬸一家......冷二哥是我的好友。”

說完，池愉便伸手拍了拍門。

很快便聽到裏麵有個漢子應道：“誰呀？”

池愉連忙喚了一聲道：“冷二哥。”

接著，呼一聲，門開了，從裏走出一個魁武壯實的年青漢子。

這冷二哥出奇高大，竟然比池愉還少說要高出小半個頭！

他左手還提著一個石鎖，手臂的肌肉繃的極緊，似快要把衣服掙開了一般。

看見池愉，冷二明顯很高興，伸出沒拿石鎖的右手，就推了池愉一下道：“嘖嘖，你小子可以呀，成親都沒知會我一聲，嗬嗬，出息大發了!”

池愉好脾氣的笑了笑，隻解釋道：“操辦的匆忙，所以隻請了幾位族老當個見證。”

冷二也不甚在意，轉臉看向跟在池愉身後的穀鳶道：“這就是弟妹？”

池愉點頭應了一聲道：“我要帶娘子進城辦點事，想向二哥借一借馬。”

“哼哼，成親連酒都沒請我喝一杯，還想找我借馬？”冷二麵露譏誚的反問。

池愉也不尷尬，隻是含笑看著他。

最終冷二嗤笑道：“要是因著你小子，我連馬屁股都不讓你瞧一眼，看在弟妹的份上，牽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