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少主，蕨根......還挖嗎？”躲在暗處的兩兄弟走出來，輕咳打斷江修竹的思緒。

江修竹冷掃二人一眼，很仔細地把那個小布袋揣到了懷裏，扔下兩個字，轉身進了小茅屋。

“五筐。”

看著他們家少主的背影，江秋遇撓頭道：“冬哥，你沒瞧出點啥來？我咋覺著咱們少主跟傻子住的時間久了，好像腦子也有點......”

“別胡說，仔細你的舌頭！”江冬隱提起兩個背筐，又提起鐵鎬，帶著江秋遇，二人避開村民的視線進了山。

牧清瑤進城的時間比平時都早，幹調鋪子的李掌櫃一見她來，便迎出來。

“胖丫頭，蕨耙都帶來啦？”

牧清瑤把小虎子放下，回頭從牛車上取下背筐。小夥計幫忙把包著蕨耙的荷葉都取出來。

“多出十塊呢！”小夥計來回數了兩遍，李掌櫃打開查驗質量，發現今天的蕨耙比前幾天的還要清透明亮，香氣也更足。

“多出來的十塊是給掌櫃的辛苦費。”

牧清瑤把荷葉包往前推，“我也不是白給您，我看店裏的獨輪車空閑著，往後我給你們帶幾塊吃不完的點心，您把獨輪車借我用用！”

牧清瑤為了賣豬下水，今天背了兩個大背筐，還要抱著小虎子，在城中行走自然費力氣。

小夥計笑出聲，“十塊蕨耙值五十文錢呢，一輛車才不過百文錢。”牧清瑤不知道行情，被他這麼一說，倒是聽出了門道。

李掌櫃這才接過話，“不過就是用用獨輪車，不必客氣，往後我們還有生意上的往來，這車你可以白用，蕨耙的錢我一並給你結清。”

牧清瑤結算了剩下的蕨耙錢，準備去賣豬下水，正裝車時，眼見著有個小夥計被打得頭破血流，抱著腦袋往幹調鋪子裏鑽。

接著便見一個身量高細，賊眉鼠眼的家夥帶著二三個打手當街拿人。

“李掌櫃，你救救我，當初可是你引薦我去的香雲齋！”

牧清瑤推著獨輪車走了幾步，回頭又看見那細高的人指揮著兩個護院動手，小夥計被摁在幹調鋪子門口，差不多要被打死。

李掌櫃似乎想幫忙，可抻頭看了眼，連忙把鋪門都關上，隻有那小夥計哀聲告饒，手裏那一串銅錢被盤剝了去，那細高的人才帶著兩個護院離開。

“娘親，他犯了什麼錯？”小虎子正是好奇的年紀，他單純地以為被打就是犯了錯。

牧清瑤歎了口氣，沒想管這樣的閑事。

獨輪車不好推，她又才上手，剛站穩沒走兩步，肩頭便被人重重地推了一把，要不是她反應快，獨輪車上的鹵煮和小虎子就一並栽出去了。

“你？！”牧清瑤回頭，看見的卻是滿臉是血的小夥計扯著她的灰布圍裙，“姐姐，救命。”

得，都叫姐姐了，她也不能不管。

牧清瑤把獨輪車放好，彼時李掌櫃許是透過門縫見打人的已經走遠，他這才讓小夥計端了水盆拿了毛巾出來。

牧清瑤扶著倒地受傷的小夥計到台階前坐下，這才發現他不過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麵黃饑瘦，眼神怯懦。

李掌櫃讓給他擦去臉上的血，還沒問話，這小夥計幹脆給李掌櫃跪下，“我沒給您丟臉，我沒偷，那錢當真是客人賞的，可他們......他們非說是我自己昧下的。”

李掌櫃安慰他幾句，那小夥計便拉著李掌櫃討生計，李掌櫃以鋪麵小沒生意為由，打發他。

牧清瑤擔心自己再走得晚些，這些鹵煮就會冷掉，味道會減大半，便又去推車，可獨輪車偏又一頭重，她幹脆就向著街頭一邊倒，要不是這個小夥計上前去扶她一把，那瓦罐準摔。

“這位娘子，方才我也是冒失了，您幫了我，我給您推車。”

“行，你給我推一天的獨輪車，我給你五文錢。”牧清瑤爽快地道。

剛才這小夥計被搶了錢，又丟了生計，想來也是不容易，當街被打都沒說去醫館瞧瞧，也著實不容易，一天五文錢的工錢，不算低了。

牧清瑤動了惻隱之心。

五文錢？！

旺福聽了這話，眼裏盡是震驚。他在香雲齋裏給掌櫃的當牛做馬，做一天的工才能賺下二文錢。

推個車就給五文錢？這分明是天大的好事！

旺福打量著牧清瑤的穿戴，又看看小虎子和那個破了洞的背筐，“阿姐，我一文錢也不要，您也不容易，今天我白給您推車！”

牧清瑤見他推得穩當，走在他身邊與他攀談。

“......要說鹵煮，還屬香雲齋的最地道。”旺福立即就嗅出竹筐裏透著的香氣，“您這是才從香雲齋買的？”

旺福又仔細地聞著味道，品味似的道：“不像，要知道這香雲齋雖然開在咱們東市，可這個時辰，他們家的鹵味豬貨，早賣空了！”

牧清瑤這才想到，這個叫旺福的小夥計是半個行家。

於是，她打開瓦罐，切下一小片送到旺福的嘴邊，讓他品嘗，香氣撲麵，豬大腸還溫熱著，入口生香，甚至讓人想立即倒上二兩燒刀子，喝上兩盅。

“香呀！阿姐，這真是你做的？”旺福不敢置信。

看著瓦罐裏還紅亮而香噴的鹵豬貨，他忍不住就問：“這味道比起香雲齋還香還好吃。”

牧清瑤隻以為這小夥計是為了討好她，說出的不過是吉祥話。

沒想到，旺福推著獨輪車，引領著牧清瑤去了東市後街。走到一間不大的茶水鋪子跟前，立即喊出裏麵的人，開始推銷。

茶水鋪子的老板認得旺福，又嘗了鹵煮的味道，幹脆全都要留下。

當問及價錢時，旺福湊到牧清瑤耳邊低聲問。

牧清瑤也是頭一回進城賣鹵煮，“旺福兄弟，我聽說香雲齋要賣二十文錢一斤，我隻要八文錢一斤就成。”

旺福瞪大眼睛，低聲道：“那哪成，您看我的。”

旺福走到店老板跟前，先是低語些什麼，接著又拿出一塊鹵豬肝遞上去，讓那老板嘗了口，接著又說了些什麼，對方雖然猶豫，但還是成交了。十二文錢一斤，全包。

這一開張就都售空，當真是輕省。

牧清瑤看著旺福捧過來的二百八十八文錢，嘴角提起老大一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