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孟若回來的正是時候呢。

牧清瑤忙把精米飯、豬肉、糙米粥都收起來，回頭又把那半鍋刷鍋水端出來擺好，這才把那塊烤肉用的石板翻了個麵扣在灶台邊，拿起那一小塊肥瘦相間的豬肉，走到小院裏，當著孟若的麵搖三搖，晃三晃，最後直接扔進嘴裏大嚼！

“真香呀！”繼續裝傻瓜。

牧清瑤想，再裝些日子，她怕是都能拿影後獎了。

“你，你，你把肉吃掉了？”孟若又累又餓又生氣，她指著牧清瑤說話的腔調，都已經變成了哭腔。

四房的夥食並不好，她已經有一個月沒正經地吃上豬肉了。

這死肥婆從前都聽她的話，現在怎麼這麼不好騙，今天還讓她折了四十五文錢！

孟若的肚子不合時宜地叫起來。

她用力推開牧清瑤，直接鑽進小茅屋，果真聞到了噴香的肉味，可鐵鍋和瓦盆裏空空如也。

“孟若，你要是餓了就吃點我給你留的粥吧？”牧清瑤遞上半碗刷鍋水，“裏麵有豬油呢！”

看著碗裏飄著的豬油花，孟若眼睛都發了直。

孟若餓得難受，接過那碗“粥”，咕嚕幾口喝下去，可喝到最後也隻吃到幾顆糙米粒。

“若姨娘，你怎麼喝刷鍋水呢？”

小虎子的天真戳穿孟若的幻想。

小茅屋不透風，不漏雨，甚至又暖和又溫馨，可此刻的孟若感覺自己渾身發抖。

她看見江修竹正在捶打蕨根，本能地想像從前一樣，讓江修竹同情愛護她，她便走過去想去拉江修竹。

沒想到牧清瑤一把推開她，肥胖的身形擋在江修竹跟前，“這是我相公，看一眼十文錢！”牧清瑤揚著頭，表情半癡半傻。

孟若被她說的一愣，正準備解釋，牧清瑤已經開始數數：“三眼了，三十文錢，四眼，五眼......”

孟若實在不想跟她計較，隻好別開眼。

“一共一百零五文錢！”

孟若還想誘哄眼前的傻子拿出錢來，隻好柔聲說：“好好，相公是你的，修竹哥是我的，行不？”

原先，她這樣說，牧清瑤可不會計較。

“你是不是以為我傻，修竹就是我相公！你還想要他？那......”牧清瑤扳著手指頭算了算，“那你得給我一百兩銀子！”

被定價一百兩的江修竹，麵黑如鍋底。

要不是小茅屋裏的煤油燈光線微弱，他又背著光幹活，估計這臉色早被發現了。

“行啦，相公是你的，修竹哥也是你的，豬肉都吃了，給我一百文錢吧，你說你，背起下水筐就跑，也不知道賣肉的是不是短了斤兩。”

“什麼一百文錢，你剛才看我相公那麼久，還欠我的錢呢。”牧清瑤抱起小虎子，邊裝傻瓜邊燒水。

“你！”孟若實在氣不過，準備去拿豬下水。

卻發現豬下水都在水裏泡著，拿回牧家大院也得被季氏大罵，畢竟這東西隻有下人才吃。

天色太晚，再不回去做飯，孟若怕是會挨打，她隻好訕訕地走了。

牧清瑤給小虎子洗了手腳，把他放在土炕上，打開新被褥讓他睡覺，這才回到廚房，拿了些黑米麵去洗豬腸。

反複清洗了四五遍，又用熱水焯過，牧清瑤這才把豬下水都放到大鐵鍋裏。

其實，在豬肉店裏，牧清瑤就發現豬下水很便宜，她正想做出一鍋鹵味，說不定能賣上好價錢。

剛好今天采購的香料還算齊全，隻是沒有醬油上色。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看著女人在廚房裏不停地忙碌，先前以為牧清瑤又要用難吃的豬下水來打發他們爺倆的江修竹，偶爾也會抬眼看她。

隻是牧清瑤並沒有發現，男人看她的目光早已經多了一層審視。

在大鐵鍋裏煮到八分熟，牧清瑤把煮下水都撈起來，裝在最大的瓦罐裏，又把瓦罐下埋在火炭裏，繼續燜煮。

香氣漸漸散發出來，還真是有些與眾不同。

牧清瑤剛開始連夜製作蕨耙。

緊趕慢趕，在雞已經叫上兩遍時，她才做完兩百塊蕨耙。

牧清瑤拖著疲憊，來到了江修竹隔出來的西邊小隔間裏，倒頭便睡。

其實，小隔間這邊的火炕不大，剛好她一個人睡下，這可比在東邊裏屋好很多，雖說東邊裏屋江修竹也會放下竹簾隔開土炕，可牧清瑤知道，原主不受待見，她也不想去討人嫌，強扭的瓜不甜。

再說，她現在一門心思隻想賺錢！

翌日，牧清瑤是被小虎子搖醒的。

“娘親，娘親？”小虎子奶聲奶氣地叫她，牧清瑤睜眼再看時，已經日上三竿。

牧清瑤看著小虎子給她端過來的糙米粥和炒山芹，知道自己睡過了頭，是江修竹做的早飯。

小虎子早就看過瓦罐好幾回，“娘親，那是什麼，這麼香？”

牧清瑤這才想起她還熏製鹵味。

“等著，娘給你做好吃的！”

取一把稻草放下大鐵鍋裏，在稻草上麵散一層紅糖，接著把鹵好的豬肝、豬肚、豬大腸、小腸都擺在竹簾上，然後把鍋蓋蓋嚴實。

“可能會有一點點嗆人，小虎子你先去院子裏等著。”

片刻後，一縷縷紅煙從鍋蓋裏升騰，牧清瑤掐準了時間開鍋。

裏麵的各種鹵味，就像是被施了魔法，都變成了紅中透亮的顏色，而且還帶著點稻草獨有的香氣。

“娘親，這些都給小虎子吃嗎？”

“你哪能吃這麼多，娘給你給留一點，剩下的要去賣錢呢！”

彼時，江修竹正在院子裏收拾鐵鎬。

牧清瑤從裏屋出來時，手裏多了個裝銅錢的布袋，“俊相公，這是你昨天的工錢。”

牧清瑤比劃著，“你往後，不要去地主家做工，就給我幹活，每天我給你二十文錢。”

去地主家做短工，一個月才能賺七八文錢。

“這是你昨天......不，給你五天的工錢。”牧清瑤數出一百文錢鄭重地放在布袋裏，又遞給江修竹，“你拿著！”

她看著昨天給父子倆係著的麻繩，便又心軟起來，“小虎子我抱著吧，係著繩子，你幹活也不方便。”

牧清瑤指著蕨根和葛根，“你今天再去挖些回來，回頭我給你們兩個做點更好吃的點心！”

等牧清瑤背著背筐，抱著小虎子上了老牛頭的牛車，江修竹這才打開那個小布袋。

裏麵還真是一百文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