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東方的天空泛出淡青色，牧清瑤趴在牆邊露出半個胖乎乎毛茸茸的腦袋。

要不是昨天晚飯吃得太撐，閉上眼就睡過了頭，今天她也不必起個大早。

牧家大院的西北院就是下人院子。

牆頭下麵就是她住過的耳房，耳房裏藏著原主之前並不當回事的《菜譜》，牧清瑤小心翼翼地翻過牆頭，從石頭堆上滑下去，便見對麵的廂房門悄悄打開。

孟若探頭探腦地出來，見四下無人便直接拐了個彎去了東北角的牆根。

牧清瑤等孟若走遠，轉身鑽進耳房。

等她從耳房出來時，正與捧著五枚雞蛋的孟若碰個迎麵。

牧清瑤正準備咧嘴裝傻笑，孟若手疾眼快地把那五枚還熱乎的雞蛋塞到牧清瑤的手裏，“九娘偷雞蛋啦！”

還真敢睜眼說瞎話，這雞蛋分明是孟若從東北家禽舍那邊偷回來的，怎麼又把屎盆子扣她的頭上。

三房的幾個老婆子和丫頭聞聲探頭出來，廂房的窗戶也被季氏從裏麵推開，入眼正是捧著雞蛋的傻肥婆。

幾個人正要圍上來像之前那樣追打牧清瑤，卻聽見牧清瑤傻裏傻氣地說：“孟若，你昨天鑽糞堆，今天鑽雞窩，是不是真的喜歡臭味呀，咋還渾身都是雞毛、雞糞呢！”

孟若的奸計沒得逞，反被被人揪住尾巴，她臉色突變，立即退避著原地轉圈，渾身上下地仔細翻看尋找。

雞毛？雞屎？哪呢？

雞毛是不存在的，雞糞嘛......掏雞蛋的手怎麼可能沒沾到一星半點呢？

鑽雞窩的人到底是誰，一目了然。

“孟若鑽糞堆，孟若鑽雞窩，孟若臭臭臭，孟若臭臭臭！”牧清瑤裝成傻子似的捧著雞蛋，邊唱邊笑，歡快地跑開。

雞蛋可是精貴的好東西！

從前孟若偷了雞蛋就栽臟給牧清瑤，這一回也讓她嘗嘗被打的滋味。

孟若急紅了臉，想追出去卻被三房的管事婆子伸手攔住，“若娘，怪不得老母雞隻叫不生蛋，原來是被你這個家賊給惦記了去！”

“看，她手上還有雞屎！”旁邊的小丫頭眼尖，果真發現了證據。

東北牆邊的家禽院有兩三個被孟若掏開的洞口，洞口邊上都用柴草幹樹枝小心的隱藏著。這幾日也不隻知道是被臭氣熏的，還是她忘記了次序，一連三天掏的都是同一個雞窩，到底被發現了。

“我呸，你不過是下人，還配跟我叫嚷，莫說那雞蛋是被那個傻肥婆偷了去，就算是我拿過來，也是給母親補身體，怎麼？我們四房連個雞蛋也不能吃了麼？”

那管事婆子又是個以老賣老要強的主兒，她被孟若數落自然不讓人，立即扯著孟若要去見三房主母吳氏，要不是季氏出來嗬斥，孟若怕是當真要挨鞭子。

牧清瑤一口氣跑回小茅屋，先把從耳房裏翻找出來的油紙包藏在牆角的草堆裏，接著便開始做早飯。

抓一把精米淘洗幹淨，放在瓦罐裏悶煮成粥。

拿出兩個雞蛋磕在碗裏，摘兩棵野蔥切成細末，加些細鹽攪成雞蛋液。

豬油在燒熱的鐵鍋裏打著油花，牧清瑤沿著鍋邊倒入雞蛋液，雞蛋液下入油鍋的瞬間，便鼓起一層金黃的小泡，雞蛋混合著野蔥的甜香頓時充斥在整個小茅草屋裏。

江修竹掀開草簾從裏屋出來，正看見牧清瑤把昨天吃剩下的精米飯往鐵鍋裏倒。

“我給你們爺倆做蛋炒飯吃。”說完，牧清瑤才意識到江修竹聽不見她說話，特意比劃著讓他看鐵鍋裏，顆顆透著晶瑩的米飯如同有了靈氣似的，漆黑油亮的大鐵鍋裏米飯雪白、野蔥翠綠、雞蛋焦黃......牧清瑤手中的木鏟上下翻動，熱氣蒸騰而起，香味又多了幾個層次，頓時喚醒了江修竹的味蕾。

“沒吃過吧，我也好久沒吃了。”牧清瑤眼裏淬著光，不知道是這幾日她洗臉收拾的緣故，看著她倒也順眼了些。

男人看著牧清瑤的目光變得柔和。

大鐵鍋裏炒飯粒粒吸滿了豬油，顆顆油亮得就像是成熟的果實，讓人忍不住想去嘗一口。

“吃過早飯，我們得快點上山刨挖蕨根。過一會兒指不定哪個冤種會過來找茬。”

此刻，“冤種”孟若正被孟姨娘掐著胳膊搖晃。

“阿若，娘跟你說幾回了，給你母親補身體的雞蛋，怎麼偏讓那個死丫頭搶了去？”

孟若委屈地兩眼含著淚撲到季氏的懷裏，“母親，那個管事的婆子不好惹，回頭還不知道怎麼在三伯母跟前編排我呢！”

“她一個下人，還反天了不成！牧家大院裏的幾個雞蛋，我還吃不得咯？”季氏收拾得體，自得地坐到飯桌跟前，今天早上吃的是孟姨娘用白麵打的油餅，隻不過下飯的還是幾塊鹹菜疙瘩。

“回頭，你去死丫頭那把雞蛋要回來！”

孟若嗯了聲，心裏卻有些打怵，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自打牧清瑤被趕出牧家大院，似乎就離開了她的掌控範圍，最近她老是吃虧。

山路難行，跟著江修竹一起上山，牧清瑤不用背小虎子，倒輕鬆不少。

才幾天的功夫，野菜瘋長，看見山間野地裏生出的嫩山芹、四葉菜、刺五加、蒲公英......簡直不要太興奮。

牧清瑤找到一片還未出土的蕨菜，輕扯了下江修竹的手臂，邊挖邊比劃，還時不時地講解：“俊相公，過來。”

“俊相公”本尊聞言眸光閃過陰鷙，怎麼有種被輕薄的感覺。

“嘿嘿，他聽不見真好，那我是不是哈哈......”牧清瑤小聲嘀咕著。

“漂亮小哥哥，過來。”

“漂亮小哥哥”本尊，背對著牧清瑤耳根發紅。

內心再強大，江修竹的心坎裏也生生冒出兩個字：輕浮！

怎奈他得守好一個“啞巴”的本分，隻能裝聾作啞，麵無表情地被牧清瑤拉到身邊。

“哈，小哥哥手臂上有肌肉呢，是不是還有胸肌、腹肌......能有幾塊呢？六塊？八塊，嘖，也許還有人魚線......”牧清瑤小聲嘀咕著，手上卻開始行動，今天主要的活計就是挖蕨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