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牧清瑤看著竹筐底部的三十塊蕨根耙耙，這東西做起來倒是沒什麼技術含量，可要做出一百份就要費些力氣，蕨根倒是能挖得，製作就得多用些時間。

“不，要二百份！”店掌櫃笑眯眯地道：“姑娘要是做不出來，那我就去跟糕餅店預訂吧。”

“可惜，那味道可就不正宗咯！”

牧清瑤怎麼可能放著這麼大一單生意不做呢，她點頭如小雞啄米：“沒問題，隻不過我們空口無憑，你要先付訂金，另外得給我寫個字據！”

誰知道，這位掌櫃是不是說話算數。

那麼多的蕨根耙耙做出來，若是沒人要，隔天就會餿掉。

半刻鐘後，牧清瑤從幹調鋪子出來，手裏握著今天賣得的六百文錢和半兩銀子的訂金，有些小激動。

穿過街市，牧清瑤先去鐵匠鋪買下一口十印的大鐵鍋，又去雜貨鋪買了兩套嶄新的被褥，路過菜市場時，她看到豬肉攤上有塊上好的五花肉，想到很久沒吃過紅燒肉，便直接買下二斤。

這些直接花掉了今天收入的六百文錢。

牧清瑤在街市場上轉了兩圈也沒發現有賣辣椒的，打聽了一下才知道，這裏人們用來添加辣味的佐料是茱萸。等她逛了半天回到城門口時，鐵匠鋪的小夥計已經把大鐵鍋送到老梁頭的馬上車。

“我當是誰呢，怎麼？又來打聽賣小虎子的價錢？今天你這是又花掉啞巴半個月的工錢？嘖嘖。”

老梁頭鄙夷地看著牧清瑤背筐裏已經睡著的小虎子，嘖舌又歎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你買什麼大鐵鍋，要不了幾天，就得砸成廢鐵賣了買肉吃！”

牧清瑤掃視著城門口，沒看見老牛頭的牛車，十印的大鐵鍋太重，她又不能背著回村，隻能坐老梁頭的馬車。

“雙份車費，六文錢！”老梁頭獅子大開口，又要牧清瑤又份車錢。

牧清瑤沒點頭也沒搖頭，閃著精光的眼睛在車上的空位置掃了幾個來回，接著便把大鐵鍋先搬到車上擺好，然後她大剌剌地坐到大鐵鍋裏，抱緊背筐傻笑。

馬車跑得快，兩刻鐘的功夫馬車到達江流村村口，牧清瑤從大鐵鍋裏跳下來，接著又把小虎子和鐵鍋搬下車。老梁頭伸手討車費時，牧清瑤認認真真地摸出三文錢，放在他手心裏。

“你這個瘋婆子，六文錢！還想賴我車費？”老梁頭惱火起來。

牧清瑤裝出傻裏傻氣地回懟他：“我剛才根本沒坐你的車，我是坐在大鐵鍋裏回來的！”

老梁頭收好三文錢，邊撓頭邊趕車離開。

這話聽著沒毛病，又好像哪裏不對。

天色將晚，小虎子中午隻吃了半個菜卷子，剛才在路上就已經吵著餓，放下東西，牧清瑤立即開始準備做晚飯。

五花三層的豬肉切成見方的塊狀，先用井裏新打上來的清水浸泡，然後她又去後院的花椒樹上摘了幾顆花椒，籬笆角落裏有去年的老薑，她挖了一顆小的回來。

野蔥、老薑、茱萸、花椒準備妥當，牧清瑤這才把剛剛買回來的大鐵鍋換到灶台上，灶台還有點小，不過將就著也能用。

新鍋可不能就這麼用，牧清瑤先把新鐵鍋燒熱，接著用豬油反複擦拭，又清洗了三遍，最後才又加了熱水清洗幾遍，看到鐵鍋周身呈現出一層油黑發亮的顏色，這才把豬肉倒在鍋裏的清水中。

豬肉焯水後，打去浮沫，撈出過水洗去殘餘的血水。

接著就是關鍵的炒糖色。鍋底小半碗清水，取三勺白糖，用木鏟不斷攪動，看到鍋底的白糖逐漸融化，又由透明的顏色變成褐色，接著變成暗紅色並冒起均勻的小泡，牧清瑤便立即把豬肉倒在鍋中，開始翻炒。

豬肉在鍋中均勻地變色，她這才把幾種佐料加入，添湯燉煮。

沒一會兒，鐵鍋裏熱氣蒸騰，豬肉的香氣充盈在廚房裏。

牧清瑤翻出藏好的精米，盛出兩大碗，洗淨後分別裝在那六個小竹碗裏，加入適量的清水。打開鐵鍋蓋，把六個竹碗擺放在翻滾著肉湯的鐵鍋裏。

“娘親，竹碗也能吃嗎？”

一直等在旁邊的小虎子，聞著豬肉的香氣，口水直流。

牧清瑤抱起小虎子，在他的額頭上親昵地蹭了兩下，“能不能吃，等飯好了，你嘗嘗？”

江修竹扛著兩捆幹柴站在門口時，正看到這溫馨的一幕。男人背著光線，看不清臉上的表情，等牧清瑤看見他時，很自然地粲然微笑，那個刹那，灶堂裏的紅光映著女人的麵容，江修竹居然看晃了眼。

她，似乎也沒那麼難看。

牧清瑤雖然看不見對麵男人的表情，可明顯能感覺得到那男人並不像先前那般冷峻。

“你回來得正好，紅燒肉快要出鍋了。”牧清瑤說完才想起江修竹是個啞巴，便又嘖舌嘀咕。

“幸虧相公是個啞巴，這要是能說會道的，長得又好看，早被人惦記去了。”

“啞巴相公”本人背對著牧清瑤，正在碼放幹柴的手微頓。

軟糯紅亮的紅燒肉出鍋，盛裝在大黑陶碗裏，上麵撒上一層綠鋥鋥的蔥花，就像一塊塊堆放在碗裏的紅玉寶石，晶瑩之中透著精致，豬肉的香氣在蔥香的點綴下，濃鬱誘人。

浸入些許紅燒肉湯汁的竹碗米飯，不僅帶著竹碗本身的的清甜，更帶著紅燒肉湯汁的鹹香。

“娘親，真好吃！”小虎子用木勺盛了一口白米飯，放進嘴裏大嚼。

“紅燒肉放進嘴裏，就化掉了呢！”小虎子吃得滿口香，忍不住又盛了一塊紅燒肉，塞進嘴裏嚼的流油。

牧清瑤把四碗米飯推到江修竹麵前，自己的麵前剛隻放著一隻竹碗，碗裏的米飯也隻有一半。

看到江修竹終於正眼瞧過來，牧清瑤笑著迎上他的目光說道：“你上山砍柴累，多吃點。”想到後天要交那麼多的蕨根耙耙，牧清瑤便直接去屋外取來一塊蕨根，比劃著跟江修竹解釋。

“你多吃點，明天上山幫我去多挖些蕨根回來，我多做一些蕨根耙耙賣錢，再給你買肉吃！”

牧清瑤解釋半天，見男人隻是平靜地看著她，似乎並沒有聽懂，便隻好放棄似的擺手，“算了，你先吃飯，明天我們一起上山，我教你怎麼挖蕨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