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她二人指著對方的鼻子尖，相互問候著對方的祖宗十八代。

牧清瑤則不慌不忙地穿過人群，回到灶台前，繼續熬製她的蕨根耙耙，好在火候並不是太過，也沒焦糊。蕨根耙耙的味道，香甜地飄在小院裏。

錢大柱饞得差不多要伸出舌頭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瓦罐裏那團灰綠色的糕團。

“大柱，蕨耙可好吃呢，不過得用東西換才行。”牧清瑤見村民們圍著季氏和王媒婆，沒人注意這邊。

她便沒再裝傻，把剛出鍋的蕨根耙耙放在竹板上，用竹刀切成巴掌大小的塊狀，特意拿起一塊在錢大柱的鼻尖前搖晃。

略帶著焦香的清甜就像是長著小手，直接鑽進錢大柱的喉嚨裏，他已經吞了好幾回口水。

“去，把那箱子裏的精米拿過來，能換一塊！”牧清瑤指著院外的人群。

錢大柱撒了歡兒地跑過去，鑽進人群，片刻後便拎著半袋精米和一條臘肉出來，大方地往牧清瑤的眼前一戳，“換兩塊！”

“成，姐姐我再饒你一塊！”

用兩件東西換了三塊蕨根耙耙，錢大柱瞬間覺著眼前的牧清瑤就是個活菩薩，她咋那麼好呢！

錢大柱興奮又感激地看著牧清瑤，“胖......”“媳婦”兩個字還沒叫出口，他便看見抱臂站立在牧清瑤身後的男人。

這男人的眼神好可怕，錢大柱立即閉了嘴。

他退後幾步護住荷葉裏的蕨根耙耙，撒腿就往回跑。

錢大柱邊跑還邊美滋滋地想：今天可是賺了大便宜，換到好東西了呢！

牧清瑤把精米和臘肉藏到裏屋稻草堆裏，伸頭去看院外好像越來越熱鬧。

“死王婆，九娘就算搬出來住也是我們牧家四房的女兒，你這打的是什麼鬼主意！這麼點東西就想把人騙走？東西就當是賠償！”

季氏恨不能從對方的臉上摳塊肉下來，咬著牙拎起搶到手的半袋白麵，氣勢如鬥雞地飛快離開。

難得她那兩條短腿今天跑特別得快。

孟若頂著滿身的臭糞，艱難地從糞堆兒裏爬出來，周圍的村民避之不及地散開。

可錢大柱帶來的東西，不知道被誰趁亂瓜分，最後連那個紅木箱子也不見了。

王媒婆哪裏吃過這暗虧，她還要在十裏八鄉行走，今天被人扯了頭發又砸了場子，氣得她想揪過孟若打一頓，可才靠近便被孟若臭得差點栽個跟鬥。

“天殺的孟若，你這個死丫頭，騙了錢家的東西，現在你跟我回去說道說道！”

親事沒說成，聘禮也沒了影兒，那可是一大箱子的東西，怎麼說也得值五兩銀子！

牧清瑤無辜又天真地抻頭走過來，先是捂著鼻子幹嘔了幾聲，接著才說：“王幹娘，你也喜歡大糞呀！”

王媒婆哭天搶地咒罵著，狼狽離開。

孟若在人前晃了下，便哭著跑沒了影兒。

牧清瑤見院外沒了人，又得意地去路邊的濠溝裏提起一條大鹹魚，這是剛才富貴媳婦趁亂藏在草裏的，她隔著籬笆都看得清清楚楚。

轉身鑽進小院，便直接把江修竹今天才修理好的竹門關嚴實。

比她的手臂還粗的大鹹魚，能下多少飯呐！

牧清瑤生怕被別人發現，立即把鹹魚裝在竹筐裏吊到了房梁上。

隻是她並沒注意，從剛才開始，江修竹就是一直在盯著她看，那眼神似乎有些複雜。

大瓦罐被掀開蓋子，薺菜和肉渣的香氣混合在蒸汽裏，立即讓整個小茅屋都有了溫馨的感覺。

牧清瑤著急去城裏，便直接把菜卷子切成小塊，拿一塊大的放在大黑碗裏，端到江修竹的跟前，比劃著跟他說：“我帶著小虎子進城，你自己吃吧，我們路上吃。”

小虎子被放在背筐裏，牧清瑤裝好幹蘑菇、木耳和蕨根耙耙，給小虎子半塊菜卷子，自己隻用荷葉裝了半塊，邊走邊吃。

“娘親，咱們還能去下館子嗎？”小虎子天真地問。

牧清瑤知道今天不是城裏的大集，村民進城的不多，也不可能再遇見孟若，孟若且得回家洗幾個時辰呢。

“不去，今天娘親帶你去買好東西！”

一回生二回熟，第二次進城走起路來也比之前快了不少，隻不過一大早上山，又回家做飯做蕨根耙耙，牧清瑤根本都沒半點停歇，差不多走了一半的路程，牧清瑤便坐在路邊的一棵大樹下休息。

她正跟小虎子喝竹筒裏的水，便看見有人從岔路上跑過來，看見樹下坐著的母子二人，先是一愣接著便直接藏到牧清瑤身後的草叢裏。

片刻後，便有一隊捕快腰間跨著樸刀，快步跑過來。

“見沒見過一個人從這裏經過，左腿受傷的！”帶頭的捕快睨著這對身著破爛的母子，眼神像毒蛇。

小虎子張嘴糯聲糯氣地剛要回答，便被牧清瑤塞進一塊菜卷子，接著又裝出傻裏傻氣地模樣說：“什麼人呀，分明是個很凶的很凶的鬼嘛，往那邊跑了，跑得可快呢！”

“張捕頭，傻子的話不能信吧？”身後的捕快質疑。

帶頭的人看著三岔路口，指著當中的一條路道：“那邊！”

等他們都跑遠了，牧清瑤這才把吃剩下的半塊菜卷子和裝水的竹筒放在草叢裏，“兄弟，他們往左邊追去，你好自為之。”

說完，便背起小虎子繼續往城裏的方向走去，她離開後草叢裏伸出一隻傷口還在滲著鮮血的手，那隻手抓起荷葉裏的菜卷子和竹筒，草叢裏窸窸窣窣的聲音漸漸遠去。

江流縣縣城的城門口，多了幾個盤查的官爺。

牧清瑤背著小虎子順利進城，她輕車熟路地找到幹調店，這一回掌櫃的又全部收了她的木耳和蘑菇，看著蕨根耙耙眼熱地說：“姑娘，就等你這蕨耙呢！”

“姑娘，手藝不錯，不知道能不能做出其他的耙糕？實話跟你說吧，後來就是張老板家太夫人的壽日，誰成想這太夫人吃了我昨天送過去的蕨耙，非說要在生辰這天給所有的賓客都嘗嘗，後天你能送過來不？”

牧清瑤眼神閃亮，“多少客人？”

“少說也得有百十來人，要知道張老板善待下人，說是也要給下人也發些壽糕，壽糕裏添上這一樣點心，就能湊個吉利的數字！”

“一百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