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丫鬟手中都端著托盤，上麵有華貴不俗的衣裙與首飾，一看就知是刻意準備的。

溫熱的帕子打濕後蓋在唐娩的臉上，她的意識瞬間清醒，任由這群人在她伺候。

在濃妝豔抹之後，她在瞧著鏡子之中的自己，隻是笑了笑，瞥了一眼頭上的諸多裝飾，隨手點了皇後前些日子賞的那隻金絲纏蕊簪。

“就要這隻了。”

小丫鬟們不知其中的關竅，隨手便將之簪到了唐娩的頭上。

這些精致的器物向來是極其襯人的，而唐娩帶著這些頭飾生來便有一種相得益彰的富貴之感，似乎她生來便該如此尊貴。

“時間不多了，小姐，您快去吧。”丫鬟急急忙忙地推著她走。

唐府門外，馬車早已經準備好了，唐珞寧今日也換了一身金絲製成的裙子，先出幾分尊貴，隻是她閱曆太淺，有點壓不住這一片貴氣，正在思慮著要不要尋一支精致的飾品來配。

是以，唐娩一進馬車，唐珞寧就相中了這支簪子，高傲的仰起了下巴：“把你的簪子給我。”

“你要是喜歡拿去便是，隻是也要確定自己撐得起。”唐娩順從的將簪子取了下來，眼中卻有淡淡的嘲諷。

唐珞寧隻翻了個白眼，充耳不聞。

馬車在皇宮門外停下，門外已經有嬤嬤在等著她們了，備的還有兩頂小轎。

“二小姐還是注意一些自己的身份為好，有些東西，是不能亂碰的。”嬤嬤撇了一眼簪子，淡淡的開口，眼神卻是極其冰涼，仿佛在怪唐珞寧不懂嫡庶尊卑。

唐珞寧臉上掛著的笑容頓時僵住了，她趕忙將那簪子取了下來：“不過是俗物罷了，嬤嬤不喜歡，我不戴就是。”

轎子搖搖晃晃的將他們二人抬到了皇後所居的鳳儀殿中，那支逾越規矩的簪子直接從她的袖子之中掉了下來。

皇後的瞳仁微縮，瞥了一眼身側的公公，可唐珞寧卻未曾覺察到此時的氣氛，隨手撿了起來，語氣卻有幾分不屑：“瞧著這簪子，臣女倒是有一件笑話想講給皇後娘娘聽呢。”

“什麼事，能讓二小姐如此記掛？”皇後眼神更涼，出口的話語卻帶著些許溫和。

“前些日子，我得了一隻玉製的簪子，本來瞧著是有幾分不錯，可惜這生來微薄之物，本就福薄，得了我的喜歡，卻受不住便碎裂一地。”唐珞寧的腦袋微揚，顯出幾分高傲來，二公主之母德妃與皇後不對付，皇後知道二公主賞的簪子碎了，那自然是順心的，說不定還要高看她兩眼。

在場之人的麵色驟變，唐娩也一改方才的淡然，咬著牙關，深吸幾口氣之後，才質問：“你的福氣有多深厚？難道還能比皇後娘娘更加珍貴不成？”

皇後人坐於高台之上，黑眸之中有幾分晦澀的情緒變化，表情確實不顯。

唐珞寧未曾覺察這裏的劍拔弩張，反而更加洋洋得意了些，主動起身，衝著皇後娘娘行了個禮：“皇後娘娘福氣深厚，可是她與我們已經不是同一代的人了，一代自有一代的造化。”

即便是像皇後這麼好脾氣的人，臉色也不由變了幾變，說他沒福分也就罷了，居然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麵直接說她老了？

“臣女並沒有說皇後娘娘年歲大的意思，您當年在京城，也是豔壓群芳之人。”唐珞寧終於感覺到了一絲不對，連忙跪下。

“娘娘如皎皎明月，熠熠生輝，還未出閣之時，便以才學名動京城，又何須以豔服人？”唐娩跪下為她打圓場，眸中掠過一抹嘲諷。

世家女子，多以品行為貴，容貌次之。

以色侍人，隻有那些小門小戶出身之人才會如此。

說的難聽一些，這豔壓群芳，大抵隻有風塵女子，才須如此。

唐珞寧終於覺察出一絲不對勁，為何提到簪子，這一宮的人臉色都變了，而唐娩這個小賤人又口口聲聲在討皇後的好。

難不成，這簪子是皇後所賜？

唐珞寧麵色差點繃不住，但很快反應過來，故作無辜的眨了眨眼睛：“姐姐，這些不是你讓我說的嗎？”

“你還說那隻玉簪本就是俗物，配不上我，砸了才是件好事呢。”

莫名被推到前麵的唐娩垂下眼瞼：“在皇後娘娘麵前，你如何說，如何做，我如何能控製，更何況......府中金貴之物，我連觸碰的資格都沒有，又怎有機會將他們打壞？”

“本就是你！”唐珞寧不知從哪兒扯來，一條帕子在眼角擦了擦，仍然是在府中一般無二的狀態：“姐姐是嫡女，身份不俗......”

“若我真有身份，今日便不會穿簡單的絲綢，妹妹這一身可是蜀錦，乃是千金之物。”唐娩四兩撥千斤，就把她莫名扣下來的帽子推了回去。

“好了好了，二小姐不過是辭藻淺薄、太過簡單罷了，想必是沒什麼壞心思的。”皇後放緩了呼吸之後，這才笑著開口，隻是，她的表情卻顯出些許冷厲。

她在宮中多年，什麼樣的爭鬥不曾見過？

定然是這位二小姐愚笨，被人戲弄了，這會子又眼見事情不好，便想把責任推脫出去。

唐娩麵上的情緒倒沒什麼波動，隻是帶著笑意。

皇後又揮了揮手，自有兩個嬤嬤過來，將她們扶起，重新坐到了一旁。

“二位千金年歲相仿，想必你們在府中之時，唐大人一定很為你們的婚事操心吧？”皇後又抿了一口茶，笑著詢問，眉眼中卻有淡淡的試探：“說起來，本宮也有些頭疼，六皇叔這些年都孑然一身，若能有人伴她身側，本宮也就放心了。”

為君祁淵選一個合適的妻子，這乃是至關重要的，他如今便已經在朝堂隻手遮天，所娶之人定然不能成為他的助力！

“姐姐早已經為自己的婚事做好了考慮。”唐珞寧說完這話，垂下眼瞼：“姐姐之前便早早說過，您與鎮南侯世子定了終身，賞花宴聽說還與世子私會呢！那天見到姐姐拿著一個玉佩，想必也是世子的吧。”

她將想說的如竹筒倒豆般吐完以後，才故作驚訝的捂住了嘴。

“哦？鎮南侯世子？他倒是一個家世風光的人物，隻是名聲不大好，唐大小姐真心喜歡他？本宮為你們賜婚如何？”皇後笑眯眯的開口，語氣輕快，卻帶著毫不掩飾的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