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小韋拽住我的胳膊,然而沒用,結果是我們倆一起被拖了進去,剛剛還近在咫尺的人與光亮瞬間在我們眼前消失,重新陷回一片泥濘般的黑暗中。
“鄭小韋你先別管我了,你跑吧。”
反正徐二花死活不放過的人是我,別搭上鄭小韋送死了,如果今天非死不可的話。
“不行,你來救我,我怎麼能扔下你逃跑?”
沒想到平時調皮搗蛋的鄭小韋挺講義氣。
我幾乎是被徐二花拽住頭發強行在地上拖行,頭皮疼死了,心裏瘋狂地想著辦法,但我能怎麼辦,隻能暫時抓緊鄭小韋避免兩人分散開。
拖行停了,我有預感,那雙冰冷僵硬的手即將再次掐上我的脖子。
黑暗中傳來打火機啪的一聲響,鄭小韋顫抖地拿著打火機,伸向我脖子的青灰色的鬼手被那點小火苗燙的縮回去。
徐二花怪叫一聲,一巴掌打向鄭小韋,打火機被甩飛出去,唯一的光亮又熄了,我們重重陷回黑暗。
“白秀!死的人應該是你!為什麼會變成我!”
徐二花發狠地再次掐住我的脖子,我被巨大的力道死摁在地上,什麼死的人應該是我。
我想故技重施用手心的血迫使徐二花鬆手,徐二花這回卻學聰明了,根本不給我反抗的機會,抓住我的手腕用力一擰,清晰的骨頭錯位聲,鑽心的劇痛令我想慘叫,奈何被卡死的喉嚨根本擠不出聲,我想我這輩子大概是完了。
橘黃的暖光出現在我的視線裏,映出大紅色的衣擺,我知道我暫時完不了了,至少不用立刻死在徐二花手裏。
徐二花很害怕來者,在山神出現後,她想也沒想立刻鬆開我的脖子,跑了。
山神走至我麵前,居高臨下目光冰冷地俯視著我,仿佛在看一隻卑微的螞蟻。
“新婚夜捅我一刀,膽子不小,白秀。”
無話可說,但是我不後悔,看來掙紮後最後結果一樣,於是我低頭盯著他的靴子瞧,等他殺了我。
“白秀,我隻問你一遍,跟我走嗎?”
“我想回去找我姥姥,姥姥她到現在沒回家,我擔心......”
忍著手腕傳來的陣陣扭曲鑽心的慘痛,即使我痛的連話都快說不出來,我還是那個回答,如何可以,我想回家確認我姥姥是否平安,聽見他冷笑,香味兒向我壓迫下來,他俯身與我拉進距離。
“我不逼你,我要讓你主動回來求我,你盡管回去試試,看那老太婆能不能保護得了你。”
旁邊鄭小韋嚇得不敢動,他小聲問我。
“白秀,你在跟誰說話?”
山神將手中的提燈放在地上,抬起我那隻錯位變形的手腕,指尖毫不猶豫地用力一摁,又是清脆的骨頭響,我痛的幾乎要跪下給他磕個頭了,山神鬆開我的手,轉身消失在我眼前。
他就這樣放過我了?我不敢相信,冒著冷汗大口呼吸,緩了會兒神,目光轉向這盞擺在我麵前,光線柔和溫暖的提燈,思索片刻,隻是暫時放過我。
在鄭小韋震驚懼怕的視線中提起燈。
“快走。”
徐二花並沒有跑遠,山神前腳剛走,她後腳就緊跟過來了,但是她並不敢靠近我,或者說她無法走進提燈的光亮範圍內,就像葉飛的手電筒讓那些黑影無法靠近一樣。
鄭小韋一直緊張驚恐地盯著徐二花,我扯了他一下。
“別看了,她好像過不來。”
我能聽見鄭小韋緊張的咽唾沫聲。
“那白秀,你剛才在跟誰說話?”
“山神。”
鄭小韋看不見山神,他隻看見一盞提燈由遠及近飄來,然後白秀就朝著提燈的方向自言自語。
“山神他是好的嗎?”
我沒有說話,因為遇到進來找我們的葉飛了。
葉飛一個人來,驚訝地看著走出來的我們與我手裏的提燈。
“這個東西你從哪裏弄來的?”
我白了他一眼,這個人完全不靠譜,先趕回家找姥姥。
將木門拍得咚咚響,終於門打開半扇,舅舅惺忪的睡眼在看清楚是我後,一瞬間睜得老大。
“姥姥有沒有回家?”
“你怎麼突然?咋跑回來了。”
舅舅與之前凶神惡煞的模樣相去甚遠,仿佛我是鬼一般想關上院門。
“別關!我姥姥有沒有回來!”
我伸進去一隻胳膊卡住門,即使劇痛我也要忍住。
葉飛一腳踹在門上,直接將門和舅舅一起踹開,大步衝進去。
這時舅舅好像才注意到他。
“你是誰啊?你們不是鬼?闖進我家幹什麼!我的錢!”
舅舅撲過去護住鋪滿錢的桌子,緊張地注視著葉飛。
葉飛將屋子簡單搜查一遍。
“你姥姥不在家。”
“這麼晚了,我姥姥能去哪裏?你說我姥姥去找你了,那你告訴我,姥姥為什麼沒跟你一起回來?說不出來你就是個奇怪的騙子!”
現在我徹底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實在想象不到姥姥一天一夜能去哪裏,該不會......我控製不住自己往壞處想,對葉飛的憤怒完全是無助下強行表現出來的色厲內荏。
“你姥姥確實沒跟我一起回來,別急,我帶你一起去找。”
“離我遠點!別靠近我!”
我不相信他,往院子外跑,我要去找我姥姥。
“白秀,你別亂跑很危險,徐二花的事情還沒解決好。”
葉飛開著一輛車跟在我後麵。
“上車,我帶你找。”
大燈照出前方道路上橫躺的模糊黑色人形。
這一刻我心中不妙的預感仿佛被印證,呼吸都快停了,腿發軟地往前走幾步就停下了,不敢再往前邁動。
葉飛已經下車跑過去,將姥姥抱上車,朝居然開始發愣的我喊。
“上車,去縣城趕得及。”
......
姥姥住院了,醫生說她摔了一跤,沒什麼危險,但是老人年紀大了需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
葉飛墊付繳完醫藥費,我坐在長椅上,低頭窘迫地捏緊手裏的提燈。
“我們沒有錢。”
“沒事這不是問題,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做個交易,我想得到你手裏的提燈。”
這個提燈能救姥姥,我毫不猶豫地把提燈交出去。
葉飛揭開蓋子,吹滅裏麵的紅蠟,眼睛裏裏外外地仔細打量。
“蠟燭是好東西,點亮之後邪祟不近身,燈罩就是很普通的材質,像銀。”
“跟你的手電筒作用一樣?”
“不,它的作用比我的手電筒好太多了,或者說完全不是一個量級的,我的手電筒隻能驅散鬼魂,無法對行屍造成影響,徐二花就可以無視手電筒的作用。
可惜隻剩下這麼點了。”
“謝謝你。”
沒有他幫我,不敢相信昨天我能怎麼辦。
“不用。”
葉飛拿出一把折疊小刀,小心翼翼,一點點將剩下的蠟燭刮下,仔細收集。
姥姥中午醒了,睜眼疲憊蒼老地看看我,朝旁邊的葉飛。
“葉家後人,昨天多謝你了。”
“嶽奶奶言重了,我也是為了完成師父臨終前托付給我的遺願。”
姥姥點頭。
“那好,秀秀這段時間先交給你了。”
“沒問題,徐二花倒好解決,隻是將她養出來的屍地問題極大,如果除掉徐二花,緊接著還會有第二個鬼奴出現,我的打算是暫時按兵不動,還有嶽奶奶您借到紅線傘了?”
我有點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姥姥躺在床上越看越像一副包了皮的骨架,以前我沒注意到姥姥這麼瘦。
“秀秀,你得回去,今晚徐二花還要來找你,按照姥姥教你的方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