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欣醒來時,鼻尖嗅到一抹熟悉的氣味,嚇得打了個激靈。
楚其深站在床邊,正看著她的臉,好像透過她的臉,看另外一個人。
她知道,是姐姐。
楚其深又轉瞬收起那複雜的目光,冷寂凍人的眸子,發現了她的手上生了凍瘡:
“這樣裝可憐,裝病就能逃過楚家的家務勞役嗎?”
“我沒有......”蘇欣一張口,聲音沙啞,像個九旬老嫗,喉嚨又刺又痛,想要喝水潤喉,身上全然沒有力氣。
水杯在身邊,她支撐起虛弱的身體,想要去拿。
楚其深就冷冷看著她,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啪”的一下,她的手指觸碰到水杯,卻沒能握住,水杯跌落倒地,灑在楚其深的褲子與鞋子上。
他剛換的褲子與鞋子,上一套丟了,因為他的深度潔癖,廖夢瑤的手抓過他褲子與鞋子,他覺得有病菌。
萬籟俱寂。
蘇欣驚慌地瞪著他,扯著刺痛的喉嚨,撕聲道:“對......對......不起!對不起!”
楚其深的臉似在隱忍,眸色極沉,握緊了拳頭,懷疑這女人就是故意的。
這裏的動靜,驚擾了護士。
護士見到楚其深在,說了一句“原來家屬在場啊!”自動合上房門,退出去了。
蘇欣拖著虛弱的身體,要下床,手上還打著點滴,身體不穩,頭暈目眩的,險些栽下床去。
身體一緊,錯愕地抬起頭,看向了楚其深。
他接住了她,俊臉一僵。
蘇欣神色更加慌張,身體同樣僵硬緊繃。
兩個人對視了一會兒。
因為她的臉嗎,楚其深把她扶了回去,一臉嫌麻煩:“不能動就不要亂動。要喝水?”
蘇欣怔住,點點頭。
楚其深彎腰撿起了水杯,丟到垃圾桶裏,冷漠地走出房門。
蘇欣:“......”
內心苦笑,楚其深怎麼可能會對她有同情心呢?他巴不得她去死呢。
不過,他走了更好,她可以叫護士給她倒水喝,跟他在一個空間裏,精神緊繃,唯恐他下一秒一巴掌唬了過來。
護士來了,給蘇欣喂水,心裏麵納悶了,明明家屬能做的事,幹嘛要她來呢?
再見到楚其深進來,護士笑了聲:“家屬來了?”
蘇欣馬上停下喝水動作,舔了舔唇,觀察他的臉色。
楚其深坐在沙發上,拿出電腦,開始處理公務。
蘇欣又貪婪地喝了一杯水,過了一會兒,喝多了水,感覺不太舒服,聽著他敲擊鍵盤的聲響。
那股不舒服越來越強烈,膀胱要炸掉了。
還好,衛生間在病房內,她思考片刻,提著點滴瓶,雙足點地。
電腦的聲音停止了。
一扭頭,撞入楚其深幽深的眸子。
她不禁打了個寒顫,抿著嘴唇,縮著脖子,眼睛又瞥過洗手間。
“那個......”蘇欣顫抖著心房,隻能硬著頭皮說:“謝謝你過來簽字。”
“我隻是不想你死在別人手上。”楚其深的眼睛,又被她扭轉脖子的那個漂亮弧線吸引了。
頸脖很細,觸覺很好,不堪一握。
蘇欣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像一陣風吹飄走似的,眉頭緊皺,撫著肚子,一步又一步,像烏龜爬似地走向衛生間。
她的動作就像電影畫麵裏放慢0.25倍速度。
楚其深看著心煩,放下電腦,將她拎到了衛生間,也許他都沒意識到控住了力度,沒壓著她的傷口,也不算太粗魯。
蘇欣又驚又怕地望著他。
楚其深看著她的手背:“要我幫你脫褲子?”
蘇欣嚇得臉色通紅,上洗手間這麼思密的事,總不能讓他看著吧。
關上門,蘇欣感覺生理都被嚇得失常了。
過了一會兒,有人敲門,她以為是楚其深,急急忙忙地穿上褲子,慌慌張張地開了門,不是楚其深,而是護士。
護士攙扶她回了病床,八卦地問道:“他是不是楚先生,你們什麼關係呢?”
蘇欣沒回答,與他的婚姻不知道能堅持到多久。
這樣的婚姻,無論從哪個方麵看,絕對不是世人所羨慕的那種。
傍晚,任可盈帶來了一大堆零食,嘮嗑了學校裏的事。
“廖夢瑤今天沒來考試,下學期得補考呢,還有白馬會所的事,被壓下去了。肯定是你老公幹的。”
蘇欣也瞞不住任可盈,索性實話實說:“不可能,他恨死我了。以為我是凶手,巴不得我去死。應該是我媽做的。”
“有可能。”任可盈又想起秦非雲,想不明白他幹嘛自首呢:“你見過秦非雲嗎?”
“我去找過他,可他不見我。你呢?”
“我跟他不熟,就更不會見我了,對了,你們熟嗎?”
蘇欣不知道該怎麼會回答這個問題。
說不熟,但是他們共享過秘密。
說熟悉,他們又形同陌路。
其實事情發展到現在,她依然沒有實質感。
任可盈嘰嘰喳喳說了許多話,蘇欣不反感她的聒噪,反而覺得很有煙火味。
晚上,劉管家來醫院瞧她,拿來了《離婚協議書》。
蘇欣才知道楚其深出國出差了,歸期未定。
劉管家勸她:“如果離婚,就不需要回到楚家。”
楚家的傭人全部遣散了,以後楚家的家務,全部落到她的身上。
蘇欣一個千金小姐,淪落到連傭人都不如,楚其深對飲食又苛刻,患有深度潔癖,對衛生要求又高?
這樣的日子持續下去,蘇欣遭受的是婚姻冷暴力,生理上與心理上的雙重壓迫。
論折磨人的本領,楚其深說第二,沒有人敢說第一了。
這一點上,蘇欣沒有絲毫勝算啊!
蘇欣說:“沒關係,我可以學,也許有一天,他能......”
“別做夢了。”劉管家以為她要說,楚少爺會喜歡她呢。
其實,蘇欣想說,他或許在將來的某一天,可能認出她是小蘇吧。
那樣,他會不會待她會不會更好些呢?
劉管家歎了一口氣,沉重地說:“欣小姐,坦白對你說吧,你取代不了你姐的。她曾是少爺唯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