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顧之齡將太夫人扶到石桌旁落座，顧見燃很懂事地帶著弟弟妹妹們讓開座位。

幸虧他還不理解太夫人傷心的原因，否則會道一聲錯付了。

“老身讓王爺見笑了。”太夫人還記得沈承譽在，擔心他嫌棄，說出打擊顧之齡的話來，主動道，“都是些粗茶淡飯，恐不合您的胃口，老身已讓廚房備了午食，要不到正堂去用飯？”

“四小姐都備好飯菜了，盛情難卻。”沈承譽撩開前襟在沈金鑾身邊落座。

顧之齡撇撇嘴，說得好像她是特地為他準備的一樣，臉大如盆。

如此明顯的表情變化，沈承譽想忽視都難，他一反常態地覺得好笑。

沈金鑾被慣得有些嬌縱，平時稍有不順心地就喊打喊殺，所以沒有什麼玩伴，能和顧家幾個孩子玩到一起也挺好的。

況且，顧之齡是第一個被她喜歡且又很包容她的外人。

衝著這兩點，沈承譽覺得自己對顧之齡也可以多些包容。

當然，前提是，不要觸動他的底線，比如說，妄想進攝政王府的門做女主人。

既然沈承譽開了口，太夫人隻好讓侍女換了個大點的桌子，將灶房裏的菜肴盛上來，幾個主子們也紛紛坐下用餐。

這還得益於穿書前的顧之齡童年悲慘，工作賣力，為了做一個好的製片人，親自跟著節目請來的廚子練手藝，以求知己知彼，故而練就了一手好廚藝。

孩子們吃得不亦樂乎，就連沈承譽和太夫人都對廚藝刮目相看，不由得吃了不少。

因沈金鑾是個任性的，從不遵守食不語的規矩，飯桌上也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顧安寧附和，顧見熄也沒閑著。

幾個大人也隨性起來，一頓飯吃得熱熱鬧鬧的。

唯一沒胃口的就隻有黃氏一人了。

黃氏早在沒見到預期場麵時就憋著股氣，結果要入座時太夫人把顧之齡安排到身邊，生生把她擠到了邊緣位置。

她氣都要氣飽了。

早知道這樣，她就該先派人來監視顧之齡，確定在虐待孩子，她再帶人過來。

如今的情況，太夫人隻會更加心疼顧之齡。

她算計一場，竟是白白為她人做了嫁衣。

黃氏氣不順，眼睛淬了毒似的盯著顧之齡，餘光不小心瞥見沈金鑾花癡地給顧見燃添菜，靈光一閃，含笑道：

“我瞧著公主和見燃關係倒是不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說不準日後還能成一段佳話呢。

還是四妹聰明，那麼早就開始給我們見燃定下未來兒媳婦了。”

她滿是惡意的眼光偷偷看向沈承譽，他應該會生氣吧？

自家才四歲大的小閨女，早早就被想要攀龍附鳳的人給盯上了，作為父親，是不是要將那人給打殘了？

果然，沈承譽的臉色冷了下來，給沈金鑾一個眼神，示意她停止添菜的舉動。

沈金鑾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的就是沈承譽，不情不願地放下筷子。

周圍的氣氛凝固了一瞬。

顧嬌把頭埋到碗裏，太夫人眼含警告瞥了眼黃氏。

“別說是小孩子了，就是大人都該講求個心意相通才能結兩姓之好。違背他們的意願強行要求他們迎娶或者嫁給不喜歡的人，隻會令他們不開心。但凡是真心為孩子著想的爹娘可不會想要看到孩子不高興，二嫂多慮了。”

顧之齡的言外之意就是她會尊重孩子們的婚姻自由，從沒起過為了攀附權勢而拿孩子的婚姻來換取的念頭。

“是麼？可我瞧著......”

“孩子選擇了玩伴，當家長的不該樂見其成麼？”

輕飄飄兩句話卻似重重打了黃氏一耳光。

沈金鑾和顧見燃他們玩到一起，一來是孩子們單純地喜歡對方，不像大人一樣會摻雜算計。

二來這次是沈金鑾找上門的，若沈承譽阻止了，就不會有這次見麵了。

說到底，還是沈承譽縱容的結果。

黃氏再想借此做文章造謠顧之齡借此攀權，最終沒臉的隻會是自己。

“那麼多吃的還塞不住你的嘴？”太夫人冷冷道。

黃氏頓時蔫了，頭埋得比顧嬌還低，一個勁兒地扒飯來逃避太夫人的責怪。

她對顧之齡的恨意卻如熊熊烈火燃燒，但對桌上的美食可一點也不排斥。

一頓飯就屬她吃的最多，臨了還打了好幾個響嗝。

一頓美味的午食用完，大人們進屋裏談話，孩子們趴在石桌旁心情卻不大好。

“你們二嬸怎麼跟沒吃過飯似的，害得我沒吃到最後一塊粉蒸排骨。”沈金鑾最不滿。

顧安寧也不開心：“還有糖醋裏脊也被她吃光了。”

“不知道，可能幾天沒有吃東西了吧。”顧見熄砸吧嘴，試圖回味嫩滑噴香的雞翅。

......

孩子們的聲音被風吹進屋子裏，黃氏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正好聽到，氣得不顧沈承譽和太夫人在場，疾步出來教訓：“不就是幾塊肉麼？沒教養的孩子才會斤斤計較......”

“你才沒教養！”

顧安寧被這三個字狠狠刺激到，以前在海水村就有小朋友嘲笑她，可她有娘親，她才不是沒教養的。

“嗬。”顧見燃跳著站到石凳上，目光裏透著狠意，直逼黃氏，“你不就是想挑撥離間，讓外祖母和王爺不喜歡我娘麼？做夢！我娘再不好，也比你這種心黑的人強百倍千倍！”

“對，外祖母和王爺那麼聰明，才不會上你的當，你所有算計都會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顧見熄目光如炬，氣勢不比顧見燃弱。

黃氏自覺偽裝得挺好的，沒想到兩個四歲的小破孩都能看出她的算計來，且還將這算計公開，她氣得差點心肌梗塞。

“小兔崽子再敢胡說八道，我就......”

“你就怎的？”

太夫人今日算是被黃氏把臉丟盡了，語氣森然，有種黃氏要再敢作妖，她就把她送回娘家去的決絕。

黃氏猙獰的表情僵住，倒吸一口氣，戰戰兢兢著回頭，“母母親，我就是和他們開開個玩笑，真的。他們在背後胡亂編排攝政王大人，我身為舅母，自然是要管教好他們。”

“他們年紀尚小，光說道理不長記性，所以才裝出凶狠的模樣，讓他們記憶深刻，以後就不會再犯這種錯了。”

“你倒是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了。”太夫人嘲諷，視線往屋裏瞧了眼，壓低聲音道，“王爺還在裏頭，你這尖刻的聲音傳到屋裏，也不怕丟了你顧家二夫人的顏麵。”

“都，都聽到了？”黃氏眼前一黑，差點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