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婈沒有防備,被撞的向後仰去。
虧得蕭麒眼疾手快,一把攬住了阿婈的腰,才使她免於摔倒。
阿婈則本能的抓住了蕭麒的衣襟,驚魂未定的望過去,就撞進了那雙幽邃似暗夜星河的鳳眸,一時竟看得癡了。
“哪裏來的野孩子,竟敢衝撞五爺,還不趕緊將他拖下去!”
浣紗看到蕭麒竟抱住了阿婈,不禁又氣又恨,便將滿腔怒火發泄到了那個小男孩的身上。
阿婈回過神來,趕緊站直身體,恭謹的向後退了兩步。
蕭麒也收回了手,滿臉冷漠之色,掩在袖中的手指卻輕輕的撚了撚,似乎想要留住那一抹溫熱。
“錦哥兒的球球!錦哥兒的球球!”
有人想要帶走那小男孩,他卻拚命的掙紮,衝著阿婈伸出了雙手。
阿婈急忙阻止道:“且慢!這孩子既說藤球是他的,總該問清楚才是!”
浣紗卻鄙夷道:“一個傻子的話,有什麼好問的?”
阿婈聽著浣紗的話,也察覺到了不妥。
這名喚錦哥兒的小男孩看起來大概已有五六歲了,卻遠不及這個年紀的孩子機靈,似乎連話都不太會說。
錦哥兒抓住阿婈的衣裙,努力的仰起小臉看著她,脆生生的說道:“錦哥兒的球球!”
阿婈看著錦哥兒,不禁想起了家中的幺弟,憐愛的拍了拍他的小腦袋。
蕭麒眸色一沉,伸手拎住了錦哥兒的衣帶,直接將小孩兒提了起來。
錦哥兒在空中打了個轉,看見麵色陰沉的蕭麒非但不害怕,反而露出了一個軟糯的笑容,張開雙臂揮舞起來:“抱抱!”
蕭麒本就難看的臉色,頓時變得更黑了。
阿婈生怕蕭麒一個不高興就將錦哥兒扔出去,趕忙勸道:“五爺,這孩子是個傻的,您別同他一般見識!”
蕭麒頓了頓,也覺得跟個傻孩子計較實在有失身份,便又將他放了下來。
阿婈拉住錦哥兒,晃著藤球吸引他的注意力,防止他再去撲蕭麒。
她柔聲問道:“錦哥兒,這個球是你的呀,你平時都在哪兒玩球啊,怎麼會來這裏呢?”
錦哥兒聽不懂阿婈的話,隻著急的反複念叨著:“錦哥兒的球球!錦哥兒的球球!”
浣紗忍不住譏笑道:“別白費力氣了,一個傻子能知道什麼!”
“他便是癡傻,也知道是自己的東西才可以努力爭取,不是自己的東西就不該肖想!”
這時,一個悠揚的女聲響起,打斷了浣紗的話。
阿婈聞聲看去,隻見一個小腹微隆的美婦人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
舒嬤嬤帶著幾名婢女緊隨其後,縈香也跟在其中,衝著阿婈眨了眨眼睛。
阿婈會意,明白這女子應當就是縈香口中的那位夫人了。
鄭氏不似尋常孕婦,腳下如生風一般,很快就行至近前。
她似笑非笑的覷向浣紗,毫不掩飾目中的輕視:“幾日不見,浣紗姑娘還是這般目光如豆,怎麼一點長進都沒有呢!”
浣紗見到鄭氏,立時想起了那些不好的記憶,不禁麵色僵硬。
浣紗自幼便進了王府,一直跟在蕭麒身邊伺候。
她自認高人一等,又被底下的人捧著,不免就將心養大了,總覺得日後這王府內宅的位置有她一份。
她被派去接鄭氏入府,以為對方是蕭麒養在外麵上不得台麵的外室,如今母憑子貴登堂入室,便想給她個下馬威。
誰曾想鄭氏卻是個不好惹的,雖是懷著身孕,卻依舊手腳利索,當即扭著浣紗到了井邊,險些將她投進井裏。
浣紗對鄭氏是又恨又怕,隻能堆起笑臉敷衍一句:“夫人說笑了。”
這時,錦哥兒掙脫了阿婈的手,跑到了舒嬤嬤身邊:“嬤嬤!”
舒嬤嬤牽住錦哥兒,向蕭麒解釋道:“五爺,這孩子是後院的粗使婢子啞女所出。這啞女身世淒苦,口不能言手不能書,又帶著個癡癡傻傻的孩子。奴婢瞧著她可憐,便......”
蕭麒不耐煩的打斷了舒嬤嬤的話:“說重點。”
舒嬤嬤一句話沒說完,噎在嗓子裏是出不去進不來的難受。
鄭氏見狀,情不自禁的發出了銀鈴般的笑聲,竟是絲毫沒有顧忌。
蕭麒雖然麵色不悅,卻也沒說什麼。
阿婈的視線不著痕跡的在蕭麒和鄭氏的身上轉了一圈,心中好奇更甚,這兩人到底是什麼關係?
鄭氏笑夠了,這才簡潔明了的一句話總結道:“小錦哥兒跑出來玩兒,回去後發現藤球拿錯了,於是我們便陪他出來找。”
鄭氏說著,從身邊的婢女手裏接過一個藤球,扔給了蕭麒。
蕭麒抬手抓住藤球,直接送到了阿婈的眼前。
阿婈就著蕭麒的手查看,確定道:“五爺,這個藤球正是奴婢編製的!”
這時,一個小太監突然撲通跪倒在地,顫顫巍巍的帶著哭腔說道:“早些時候黑將軍將藤球頂出了牆外,奴才便爬了狗洞將球撿回來。奴才不是故意的,奴才不知道拿錯了球啊!求五爺饒命,求五爺饒命啊!”
也就是說,錦哥兒和黑黃將軍分別在牆裏牆外玩球,兩個球同時滾到了狗洞附近,便陰差陽錯的弄混了。
而錦哥兒的球不如阿婈編製的那般柔韌,便將黃將軍劃傷了。
此事純屬巧合,並非有人故意為之。
鄭氏和舒嬤嬤是來幫錦哥兒找球的,如今既已找到,便先告辭離開了。
浣紗見塵埃落定,又趕緊改了口風,語氣嬌柔的說道:“五爺,都怪奴婢太擔心黃將軍的安危了!奴婢也是關心則亂,這才誤會了阿婈!”
她說著又轉向阿婈,一臉無辜的表情:“阿婈,你不會怪我的,對吧?”
阿婈神色淡淡,默不作聲。
不管今日之事是浣紗有意設計,還是借題發揮,她的惡意都是實打實的。
浣紗沒有得到阿婈的回應,麵上有些掛不住,便要出口相譏。
蕭麒冷眸微挑,諷刺道:“關心?那你怎麼不去給黃將軍上藥?”
浣紗實在沒有合理的說辭,隻得悻悻的閉了嘴。
蕭麒負手踱步,麵沉如水,聲寒如冰:“你們一個個的,竟還不如個小丫頭,置黃將軍的傷情於不顧,可還將小爺放在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