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嫉妒你?憑你也配?!”
催雪像是被踩了尾巴,聲音尖銳的喊了起來。
阿婈故作不解:“那姐姐為何要處處為難?”
催雪冷笑一聲,強橫的說道:“我可沒有為難你,咱們屋裏的用度都是有份額的,若全都被你用光了,以後我們用什麼?”
“咱們每日都是亥時熄燈,在那之前油燈一直燃著,誰要用就過去用。阿婈從未多用一時半刻,怎麼就能將份額用光了?”
一個喚作秋棠的丫鬟站了出來,為阿婈打抱不平。
她斜睨了催雪一眼,接著道:“再說,咱們王府何等富貴,又不是外麵那些落魄人家,連盞油燈都用不起!”
催雪沒想到除了阿婈和縈香,竟還有人敢與她作對。
她陰陽怪氣的說道:“呦,這某些人不愧是喂狗的,慣會將畜牲調教的忠心護主,這就迫不及待的跳出來亂吠了!”
秋棠被指桑罵槐,氣不過險些動手,怒道:“催雪,你嘴巴放幹淨點!”
小丫鬟們見勢不妙,趕忙上前勸阻。
這時,阿婈舉著一根蠟燭走了過來。
燭火微微跳動,比油燈要光亮許多,籠罩著阿婈的身影,襯得她的麵色分外柔和。
當即有見過世麵的小丫鬟驚呼道:“呀,這是貢燭!”
眾人立時興奮不已,紛紛圍了過來,好奇的打量起來。
尋常人家能用上一盞油燈就不錯了,家境較為殷實的才能用得起普通的白燭、蜜燭。
而這貢燭更為金貴,是隻有宮裏才有的,許多人見都沒見過。
王府確實富貴,正殿每晚滿室貢燭將黑夜映照的亮同白晝不說,還剩了這麼長一截竟然就要扔掉。
如此金貴的東西當然不能這麼浪費,於是就被下人們分了,阿婈也有幸分得一根。
阿婈將蠟燭放在桌上,看向催雪的眼神充滿諷刺:“催雪姐姐要用油燈就拿去吧,我們用燭火就是。”
催雪找茬不成反被打臉,神色憤恨的轉身離開。
她向前走了幾步,卻發現小丫鬟們都圍坐在桌邊,並沒有人跟過來。
她更是氣得不輕,揚聲喚道:“春桃,你不是要繡帕子麼,還不快過來!”
春桃撇了撇嘴,不情願的回道:“催雪姐姐,你自個兒用油燈吧,我就不跟你搶了。”
催雪享受慣了前呼後擁,現下主動招呼都沒人理睬,表情猙獰的十分難看。
催雪素來跋扈,以勢壓人,有人巴結她,自然也有人討厭她。
隻不過從前礙於她的威勢,大家能忍則忍,沒人與她硬碰硬。
而阿婈待人和善有禮,大家自然更願意與她相交。
況且,阿婈現如今在吟安殿當值,雖差事算不得好,卻到底是親近主子身邊的,也算與她平分秋色。
小丫鬟們仗著阿婈的勢,也敢對催雪挺直腰板了。
春桃摸著笸籮裏的絡子,由衷的讚歎道:“阿婈,你的手真巧,編出來的絡子就是好看!”
秋棠餘怒未消,故意大聲接道:“阿婈的絡子這麼好看,這一條興許就能換一根蜜燭,誰還稀罕那油燈,便給那眼皮子淺的用去吧!”
催雪遠遠的看著圍聚在阿婈身邊一團和氣的眾人,又聽得秋棠冷嘲熱諷,頓時氣得心肝直顫。
想賣絡子賺錢?好啊,我讓你賣!
催雪陰狠的神色被阿婈盡收眼底,她柔柔一笑,繼續專心致誌的打絡子,平靜的眼波中閃過一絲暗湧。
轉眼,阿婈來到吟安殿當值已經好幾日了,除了吃飯時提心吊膽,其他一切都適應良好。
這天,向來冷清的王府忽然變得熱鬧起來,下人們進進出出搬搬抬抬,全是些昂貴的桌椅床榻和精美的器物擺件。
阿婈跑到廊下,湊到幾個正在休息的灑掃丫鬟跟前,好奇的問道:“這是怎麼了?”
小丫鬟們嘰嘰喳喳的說道:“你還不知道呢?宜陽公主和安樂公主過些時日要來府裏小住,這不正給兩位公主布置屋子呢!”
阿婈想著,這兩位公主應當就是蕭麒的兩位姐姐吧,她們不是在白雲觀清修麼,怎麼突然要來王府小住?
幾個人正說著話,忽然有位身著彤色衣裙、顏若冰雪的婢女來找阿婈:“你是阿婈吧?舒嬤嬤要見你。”
旁的小丫鬟紛紛福身,恭敬的喚道:“銀粟姐姐。”
阿婈也趕忙福身,請求道:“銀粟姐姐,我正在上值,請容我與小袁公公稟告一聲。”
銀粟沒有為難,直接帶著阿婈找到了袁清。
袁清見到銀粟很是意外,笑道:“銀粟姐姐,不過召見個小丫頭,您派人知會一聲,我帶她過去就是,怎還勞煩您親自過來?”
銀粟道:“小袁公公,舒嬤嬤讓我親自過來帶人,是因有一樁急事,還請您通融。”
銀粟說得客氣,卻顯然是沒有商量餘地的。
袁清有心想要提點阿婈幾句,奈何銀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根本不給他任何機會。
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銀粟帶走了阿婈,不知想到了什麼,轉身匆匆離開。
阿婈一路忐忑的跟著銀粟穿過重重回廊,經過一道垂花門,來到了內宅的院落,見到了那位傳聞中手段非常的舒嬤嬤。
阿婈原本以為,舒嬤嬤少說也得是個四五十歲的婆子,卻不曾想她竟如此年輕。
舒嬤嬤大概二十七八歲,穿著一身略顯老氣的緇色衣裙,麵容卻很年輕精致,淡然的眉眼顯得和善可親,通身氣度卻又透出隱隱的威嚴。
銀粟將阿婈帶到便退了出去,屋內隻餘下阿婈與舒嬤嬤。
阿婈福身道:“阿婈見過舒嬤嬤。”
舒嬤嬤淡淡道:“不必多禮,我今日叫你過來,乃是有事要問。”
阿婈應了聲是,心裏卻犯起了嘀咕。
舒嬤嬤能問她一個小丫頭什麼事,少不得是與蕭麒有關,她該如何作答?
卻見舒嬤嬤拿出幾條絡子,問道:“這些絡子,可是你編的?”
阿婈抬眼看去,正是她平日編製的那幾條絡子,心裏對於發生何事已經有了猜測。
她從容應道:“是。”
舒嬤嬤依舊淡淡的問道:“你可是利用安德王府的名義,逼迫如意坊收下這些絡子,所得白銀五十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