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停頓了幾秒，沈臣接著往下說道：“這樣吧，要不然等我玩膩了，直接把她送給你。”

　　沈臣的話說的極其難聽，似乎是在他的心裏，阮凝隻是一個人盡可夫的賤女人，一個可以隨手送出去的物什。

　　說這話的時候，連沈臣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他的視線不自覺地落在了阮凝的身上。他潛意識地想要看看阮凝的反應。

　　阮凝站在原地，眼睫輕顫了一下。

　　她原本應該覺得疼的，可心裏頭像是破了一個大洞。有風吹進來，刺骨的寒。

　　除此以外，再也沒有別的感受。

　　這是她愛了整個青春，追逐了整個青春的人。

　　頭一次，阮凝心裏頭有了後悔的情緒。她問自己，值得嗎？

　　她的心裏沒有答案。

　　“沈臣你他媽的！你他媽說的是人話嗎？！”裴啟頭一次失去了以往的風度，握緊了拳頭，猛地衝了上去。卻被阮凝輕飄飄的一句話，給停在了原地。

　　“裴啟，我們走吧。”

　　裴啟深吸了一口氣，收斂了眼底的所有情緒。再抬起眼時，又是往日裏頭，那個眉眼含情的裴家少爺。

　　裴啟撐著一把黑傘，小心翼翼地護著阮凝，朝前走去。

　　沈臣麵無表情地看著，冷不丁地開口說道：“阮凝，你今天要是和裴啟走了，以後就再也不要來糾纏我。”

　　整個A市，誰不知道阮凝同沈臣之間的那點兒糾葛。當年，阮凝追了沈臣那麼多年，鬧出了很多的笑話。說的最多的，還是阮凝和舔狗一樣，眼巴巴地追著沈臣。

　　後來，阮凝也不知道是用了什麼手段，得到了沈家老夫人的青睞。最後，終於嫁給了沈臣，得償所願。

　　果不其然，阮凝的步子頓住了。

　　在眾人果然如此的目光中，阮凝轉過身。

　　沈臣的唇角不自覺地牽起，這笑容，擴大到一半，就聽到阮凝乖順地應了一聲好。

　　輕飄飄的一句話，讓沈臣唇邊的笑容消失不見。

　　汽車發動機的聲音響起，沈臣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裴啟把阮凝帶走。他放在身側的手指不斷地收緊，指節泛著用力的白。

　　“臣哥，我有些不舒服…”阮柔輕輕拉了一下沈臣的衣服下擺，聲音有些沙啞。

　　阮柔不喜歡沈臣看阮凝的眼神，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對阮凝，到底是什麼感覺。

　　想到這裏，阮柔的臉色更是難看了幾分。不管沈臣對阮凝是什麼樣的感覺，隻要阮凝去死，不就可以了嗎？

　　沈臣收回眼，回了神，沉聲問道：“小柔，是哪裏不舒服？”

　　阮柔抿了一下唇：“頭暈。”

　　她本就生的一副惹人憐惜的模樣，這會兒眼睫微顫，睫毛上還沾著些許的淚珠，更是讓人憐惜。

　　江碧萍適時地開口：“小柔，你現在可不是一個人，你肚子裏頭還有一個孩子，你要照顧好自己。”

　　孩子…

　　沈臣牽住了阮柔的手，放緩了聲音：“小柔，我們回家。”

　　回去的路上，阮凝就發燒了，被緊急送往了醫院。

　　這次接診的依舊是那位醫生，看到裴啟衣服濕透，猩紅著雙眼，渾身狼狽的樣子。

　　搖頭歎了口氣，什麼都沒有說。

　　有路過的小護士無意間瞥到了裴啟的麵容，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這位先生，您臉上的傷口，要不要先處理一下。”

　　男人生著一張極其出色的皮相，配上那雙瀲灩多情的桃花眼，更是引人注目。可偏生，在男人的側臉上，有著一道淤青，極大程度得破壞了男人的臉。

　　裴啟搖搖頭。

　　濕發半垂，他抿緊了唇。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

　　裴啟一遍遍地抬頭看著病房，不知道等了多久，門才開了。

　　阮凝做了一場很長的夢，在夢裏，一幀幀的畫麵都是關於她和她的爺爺。在阮凝有記憶以來，陪著她的一直是爺爺。或笑或怒的爺爺，她幼年的所有記憶，都是由她的爺爺組成的。她爺爺這輩子，對她最凶的一次，就是當年她頭也不回地嫁給了沈臣。

　　她爺爺氣得渾身發抖，說以後再也沒有她這個孫女。

　　後來的日子裏，她的爺爺終究還是原諒了任性的她。

　　最後的夢境裏，她爺爺叫了她一聲，衝著她笑了一下。

　　“凝凝，別回頭，往前走。”

　　阮凝醒來的時候，神色還帶著些許的悲戚。她近乎麻木地睜開了眼，過了會兒，思緒才回籠。手也無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小腹。

　　“孩子很好，幸好他沒有什麼大礙。”安靜的房間裏頭，傳來了一道沙啞的男聲。

　　阮凝抬起眼，看到了裴啟的麵容。

　　她愣了幾秒，才回過神來。

　　男人的麵容憔悴，胡須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刮過了，桃花眼裏晦澀一片。

　　對上她的視線，男人的眼底閃過一道光亮：“阮凝，你醒了，現在感覺怎麼樣了？”

　　阮凝輕輕地點了點頭：“我覺得好多了，謝謝你，裴先生。”

　　許久沒有說話，她的聲音，帶著些許的沙啞。

　　她臉上的表情同平時沒有半點兒不同，似乎是已經徹底冷靜下來了。

　　裴啟鬆了一口氣。

　　手邊已經多了一杯溫水。

　　阮凝接過水，喝了一口，水的溫度適宜。

　　“怎麼，有事的時候叫我名字，沒事的時候，就叫我裴先生。”是男人揶揄的語氣。

　　想到了這幾天發生的事情，阮凝抿了下唇，把杯子放到了一旁：“裴先生，對不起。還有這段時間，真的謝謝你了。”

　　“以後叫我裴啟就好。”裴啟衝著阮凝勾了勾唇，卻扯動了嘴上的傷口，疼得他呲牙咧嘴。

　　阮凝盯著裴啟的臉，昨天的記憶重新在腦海裏頭回籠：“裴先生，你的臉......”

　　她咬了咬唇，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蒼白的唇角，多了一抹顏色。

　　裴啟不怎麼在意地說道：“我臉皮厚，沒什麼大礙。臉上的傷口養養就好了。”

　　阮凝還想要說些什麼，裴啟已經遞給了她一碗粥：“先吃飯，別的什麼過會兒再說。”

　　遲疑了幾秒，裴啟望著阮凝的麵容，到底還是出了聲：“你和沈臣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