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做人

我在那座院落裏住了大概兩載。

這段日子裏，太子被人發現死在青 樓戲子的床上。三四皇子爭鬥，一死一傷。五皇子挑撥離間被貶為庶人，鋃鐺入獄。

先帝隻剩下一個獨苗苗，恰恰是原先最不受寵的二皇子，沈雲恒。

兩年後他順理成章地坐上了帝位，而我卻因為離家時年紀尚小，又是稀裏糊塗被堂姐帶來人間的，根本不記得回青丘的路，隻能留在他身邊。

起先是二皇子勸我在他的府上住下，他去幫我找堂姐。

然而這一張便是整整兩年，我學多了人間的規矩，都差點忘了自己是個狐狸。

而堂姐依舊沒有找到。

沈雲恒總是安慰我：

“再等等，小狐狸，我已經讓人將你堂姐的畫像貼滿了整條長安街，隻要她來這人間，我就一定能幫你找到她。”

直到堂姐在某個夜黑風高的晚上偷了他的家，他的人都沒能在長安街上逮到她。

堂姐是來尋我的。

她一邊打量著我的房間，一邊順手撈起我桌上的蘋果啃了一口。

“當初我一不小心把你搞丟了，還挺擔心的，不過看來你在人間的生活還可以，白緊張你了。”

我剛想開口，聽見堂姐這話，硬生生把湧到嘴邊的話又給咽了回去。

堂姐把蘋果嚼得嘎吱嘎吱響：

“這蘋果還挺甜的，不過我記得你小時候不愛吃蘋果啊，怎麼長大了口味變了？”

“我不愛吃，是下人放在我房裏的。”

“哦。”

我摸不清堂姐此番前來的目的。

但多半不是來接我回家的。

果然，一直到她吃完了一整個蘋果，她拍拍手，突兀地開了口：

“棠梨，你還想回青丘嗎？”

我心底已經涼了一大片。

“堂姐應該不想我回去吧？我年紀小，還沒學完追蹤術就來了人間，可堂姐你已經學完了，小小一個長安城，要找到我應該不算難事。”

“更何況，你深夜偷偷潛入當朝皇子的府邸，隨時都有被抓住的可能性，你卻並不急著帶我走，而是在這和我說些廢話，說明你隻是有話想告訴我。”

“你是想斷了我回家的念頭，對嗎？”

堂姐站在原地，與我隔了半個房間的距離對視。

許久之後，她說：

“對。”

她大方地承認：

“我騙長老們說，你死在了人間，塗山氏需要接班人，如果沒了你，那我就是青丘未來的族長。”

“我阿爹阿娘呢？”

“他們病了，棠梨。”

堂姐比我高半個頭，此時她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細長的狐狸眼裏說不清是憐憫還是威脅：

“他們究竟病的有多重，能不能好，取決於你。”

我本來還想問問她當初帶我來人間究竟是不是有意之舉，後來又覺得沒那個必要。

她在人間學到了很重要的東西，這決定了我從一開始就贏不過她。

“我已經習慣了做人，不記得怎麼當狐狸了。”

“青丘，我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