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從土地廟回來之後，我一直在門口徘徊了一夜，始終都下定不了決心走進去。

　　對麵的這可是我的家啊，我生活了小二十年的家。

　　可是此時此刻，它在我的眼裏就像一口活棺材一樣，張著可怕的大嘴，等著我鑽進去。

　　想跑路又不能跑路，要進門又不敢進門！

　　我在門口徘徊了半個晚上，幾乎把這一塊的地麵都給踩亮了。

　　半晚上的時間，我的嘴巴上就急出了一片的水泡。

　　直到天色微明，太陽初升。當第一縷陽光照在我的身上，那種魂驚魄動的恐怖感，才漸漸的減輕。

　　民間傳聞晚上人怕鬼，白天鬼怕人。我心想歐雁子就算是什麼畫皮，青天白日裏，她也應該不敢拿我怎麼樣。

　　想到這裏，我乍著膽子邁步進門。

　　院子裏靜悄悄的，一點聲息也無。

　　靈堂裏香火嫋嫋，寂靜依舊。我們家沒什麼親戚，自然也沒有小字輩來跪靈。

　　我緊張地狂咽口水，目光掃進靈堂裏，並沒有歐雁子的影子。

　　不知是不是因為心理作用，我總是隱隱覺得靈堂裏泛著一股子血腥味。

　　昨晚那女人給真歐雁子剖屍扒皮的時候，並沒有多少血流出來。照理說，不該有這麼濃重的血腥味啊。

　　難道我真的給嚇出心理毛病來了？

　　想著，我心裏隱隱祈著，最好是讓這個女人神秘的失蹤，也省得我天天擔驚受怕的，連家都不敢回。

　　可是當我走進靈堂，就發現了不對勁。

　　之前父親的棺材一直是虛蓋著的，即使是昨晚出了那麼大的事，也隻是將棺板蓋好而已。

　　可是現在，棺材上麵竟然釘了一十八顆銅釘。巨大的釘子帽足有我半個巴掌大小，這種釘子至少得有一尺來長，一旦釘死了，再想打開那就難了。

　　歐雁子竟然趁我不在家的時候，把棺蓋釘死了！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的腦袋嗡的一聲，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了心頭，難道說她已經察覺到我發現棺材裏的秘密了嗎？

　　要是真的發現了，我此案在回來，豈不是在送死。

　　想到這裏，我頓時就出了一身的冷汗，扭頭就想跑。

　　可是還沒跑起來，就聽到裏屋傳來歐雁子的聲音，“你回來了，昨晚送衫怎麼送了這麼久？”

　　我心裏激靈一個冷顫，緩緩轉過身來，望向她。

　　歐雁子沒有化妝，那張俏麗的臉上有一種沒有血色的蒼白美。

　　要是白人的臉白成這樣，我會以為是天生的。可是她不一樣，我一想到此刻站在我麵前的，可能是一個裹著人皮的東西，心裏就忍不住發毛。

　　我幹咳了一聲，以掩飾自己的恐懼，敷衍道：“父親的遺體丟失，我心裏有愧，所以不好意思回來。”

　　說到這裏，我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於是就問：“李正呢？”

　　昨天晚上我在門外徘徊了半宿，並沒有看到他離開。

　　歐雁子的臉色依舊如常，沒有半點異樣，淡淡地回答道：“你走不久之後，他就離開了。”

　　走了？

　　我狐疑地望了她一眼，對這話半信半疑。

　　李正這老小子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好歹是個活人，可是眼前這個女人就不一定了。

　　想起昨天晚上她殷勤待客的樣子，我始終覺得有點兒不對勁。

　　她費了這麼大的周章把李正留下來，真的會這麼輕易地放他走嗎。

　　一念至此，我心裏忽然冒出一個可怕的念頭來：昨晚我不在的時候，李正該不會和那個真歐雁子一個下場了吧。

　　想到這裏，我就覺得後背發涼，渾身冷汗。

　　我趁機掃了一眼周圍，沒有新土翻動的痕跡，人應該沒有埋在院子裏。靈堂裏也沒有新鮮燒紙的樣子，顯然也不會埋在這裏。

　　默默想著，我的目光一下子就定格在了棺材上。

　　明明虛蓋好好幾天的棺材，為什麼會忽然釘上釘子，難道說，這個女人不但弄死了李正，還把屍體藏在這裏麵了！

　　我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

　　陡然間，我想起剛才自己聞到的血腥味，就越發篤定自己的猜想了。

　　盡管我盡力克製著內心的恐懼，可是藏在袖子裏的手依舊不斷地顫抖著。

　　殺人不眨眼，剖屍扒皮也不眨眼！

　　這個女人太可怕了！

　　我內心裏呐喊著，不知道怎麼就惹上了這麼一個可怕的東西。

　　歐雁子見我神色不對，就問我怎麼了，我說：“沒事兒，這幾天沒有睡好，有點兒疲累。”

　　她神色淡然地看了我一眼，讓我回屋去睡一腳，今天她來守靈。

　　有這樣一個不知道是人是鬼的畫皮在身邊，我怎麼敢睡。可是我又不敢拒絕，於是假裝答應，回到房間，反鎖了門之後，就坐在床上發呆。

　　我這輩子都沒做過虧心事，為什麼會被這種鬼東西纏上。

　　父親的遺體真的是神秘失蹤了嗎，還是說被這個女人偷走剖屍扒皮了。

　　種種雜亂的念頭紛紛湧進我的腦海，一時間紛亂如麻，想得我頭都快炸了，也沒想出一個所以然來。

　　漸漸的，我的兩隻眼皮沉的好像灌了鉛一樣，不知什麼時候就閉上了。

　　這一覺睡的昏昏沉沉，一會兒是歐雁子，一會兒是我爸，最後我看到一個沒皮的肉瓤子從地下爬出來，找我索命。

　　我嚇得大叫一聲，一骨碌就從床上翻了起來。

　　這一覺睡的，比之前更累了。我渾身都被冷汗浸透，想要換衣服的時候才發現，外麵的天色竟然已經黑下來了。

　　我心裏咯噔一下，怎麼，我竟然睡了整整一天。

　　此刻日沉西山，夜色像一塊巨大的黑幕，籠罩著整個世界。

　　伴隨著天黑，我的心也漸漸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這個時候，我忽然發現窗戶上映著一個黑影。

　　那倩麗的身影，擺明了就是歐雁子。

　　我頭皮一麻，心說她怎麼會在外麵，又是什麼時候來的？

　　她不會在我窗外守了一整天吧。

　　我越想越覺得膽戰心驚，窗外的歐雁子似乎知道我醒了，輕輕地敲了一下門，“醒了嗎，你已經一整天沒吃東西了，昨晚煲的湯還有，你要不要吃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