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雁子進去後不久,裏屋的燈光就熄滅了。
終於不用時時刻刻麵對著那個可怕的女人,我心裏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我重新跪回到父親的棺材前,心裏麵想著今晚發生的一切。
父親死因成謎,我原本平靜的生活也被驟然打破,最要命的是,竟然卷進了這可怕的事件裏。
誰知道越想越是困倦,我折騰了半個晚上,早已經身心疲憊了。
幽幽地燭光下,我感覺有些睡眼迷離。
此刻,靈堂裏昏黃的燭光搖曳著,將我的影子照在棺材上,也跟著搖曳起來。
搖著搖著,棺材上的那個影子仿佛變成了實體。
等我抬頭的時候,赫然看到了一具沒皮的屍體,正在從棺材裏伸出手來,朝著猛抓過來。
那滴血的鬼爪帶著冰冷的涼意,一下子抓緊我的胸膛,捏住了我的心臟。
那一刻,心臟驟停,一股窒息感湧上心頭,短短幾秒鐘裏,我幾乎就被憋死過去。
“救命!救命啊!”我狂吼著,渾身激靈一個冷顫,一下子就從地上彈了起來。
我冷汗淋漓地站在地上,恍惚著回憶著剛才的那一幕。
此時此刻,沒有血手,更沒有窒息。
驚恐的情緒漸漸平複下來,我才發現,原來是做了一場噩夢。
這一晚上的恐怖經曆,已經在我心裏留下了嚴重的陰影。
冷汗漸漸下去,夜風席來,不知道是凍得還是嚇得,我竟然開始哆嗦起來。
抬頭看著父親的那副棺木,我心裏欲哭無淚。
就在這個時候,我忽然發現了不對勁。
今晚出事之後,我一直在忙著尋找父親的遺體,所以開棺之後,始終都沒顧上再蓋回去。
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棺板蓋竟然已經嚴絲合縫地蓋在了棺身上。
此前我被歐雁子剖屍扒皮的事嚇的蒙了,所以才沒注意到。
現在看到,不免就起了疑心。
這難道是歐雁子蓋回去的?
僅僅一塊棺板蓋就足有上百斤,別說她這樣一個柔弱女人,就算是我這樣的青壯一個人都未必弄的動。
這似乎也恰恰印證了我的猜測:這個女人真的不是人!
想著,我的心裏陡起疑雲,剖屍扒皮也就算了,可是她為什麼會多此一舉,將棺板蓋蓋回去呢。
難道說......
我禁不住一個冷顫,不敢順著這個思路再想下去了。
越看那副棺材,我心裏就越覺得可惜。
我掃了一眼裏屋,裏麵幽暗一片,寂靜如死,顯然歐雁子已經睡熟了。
這時候,我心裏忽然冒出一個大膽的念頭,想要打開棺材看一下。
這種想法一旦有了,就像跗骨之蛆一樣,撓的人心裏難受。
最後,我一咬牙,心說剖屍扒皮的事情我都見識過了,還有什麼比這更可怕的,於是起身去撬棺板蓋。
鐵製的撬棍冰涼凍手,我死死地將它抓在手裏,一點一點挪動著棺蓋。
嘎巴!
嘎巴!
此刻,輕微的嘎巴聲在我聽來,就像晴天霹靂一樣,震得我心臟一顫一顫的。
因為怕驚醒歐雁子,我不敢有太大的動作,所以隻將棺蓋撬開了一條狹小的縫隙。
棺材裏幽深黑暗,看不清楚什麼樣子。情急之下,我伸進胳膊,往裏麵摸索去。
可是這一摸之下,竟然摸到了一張人臉!
棱角分明的臉龐,冰冷好像凍屍一樣的皮膚,棺材裏麵儼然有一具死屍!
那一瞬間,我駭的渾身的血都涼了,渾身一個激靈,趕忙把手縮了回來。
棺材裏竟然有一具屍體!
可是我摸到的那張臉,分明就不是父親!
那會是誰?又是怎麼進到棺材裏麵去的?
種種可怕的念頭在我腦海裏麵一閃而逝,我嚇得幾乎驚叫出來。
一想到裏屋還睡著一個魔鬼,我連忙捂住自己的嘴,以防發出任何的聲音。
今天晚上除我之外,隻有歐雁子在我家,如無意外,棺材裏的這具屍體也是她弄進去的。
想到此,我欲哭無淚,心說這個魔鬼到底想做什麼!
就在我驚怔的時候,裏屋裏傳來輕微的衣裳悉索的聲音。
歐雁子醒了!
我身體微顫了一下,猛然醒過神來,趕緊將棺板蓋複原。
之後,我重新跪回到地上。
果然,幾分鐘後,歐雁子從裏麵嫋嫋婷婷地走了出來。
她那張臉白的好像死人一樣,讓我不敢直視。
歐雁子打著哈欠,問我,“你在抖什麼?”
我狂吞一口吐沫,努力克製著內心的恐懼,小聲回答道:“冷......我可能是有點冷!”
其實那一刻,我的內心已經駭然到了極致。
她麵無表情的哦了一聲,也不知道有沒有看穿我的心思,隨後就見她轉身進了後堂。
等她一走,我一下子癱軟在了地上。
再看向地麵時候,上麵已經跪出了一片水漬。
那都是嚇出來的冷汗!
我有點後悔一時衝動跑回來了,要是這麼下去,就算她不殺我滅口,我也會被活活嚇死過去。
可是現在當著她的麵跑路,顯然是不可能的。
我也隻好硬著頭皮繼續裝下去。
歐雁子進了後堂之後,裏麵的燈光隨之亮了起來。
一陣鍋碗瓢盆的碰撞聲之後,開始有嫋嫋的香氣從後堂飄進前麵的靈堂裏。
我翕動著鼻翼,肚子開始不爭氣地咕嚕起來。
這像是飯菜的香味,難道那個女人是在做飯?
我愕然地望向後堂,就見廚房的燈亮著,一個風姿綽約的身影在裏麵忙碌著。
如果是在幾天之前,看到這樣的場景,我一定會砰然心動。
可是現在,心跳太快,都快從喉嚨裏跳出來了。
這樣一個可怕的女人,真的會做飯嗎,她又會做出什麼樣的東西來呢?
正想著,那個綽約的身影從廚房裏走了出來,進了裏屋。
隨後,當她從裏屋出啦的時候,手裏赫然多了一把剔骨刀。
那正是此前她用來剖屍扒皮的刀!
我渾身一個激靈,有種拔腿就逃的衝動。
歐雁子似乎是被我的動作給驚動了,朝我看了一眼。
她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問道:“你怎麼了?”
我很想說我害怕,可是那一刻,我的喉嚨裏像是卡了東西一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能不住地搖頭。
歐雁子朝我淺笑了一下,“我看你的臉色不太好,應該是凍著了,給你燉點湯。”
說完,邁步進了廚房。
給我燉湯?
這個可怕的女人,不拿我燉湯就不錯了。
我戰戰兢兢地愣在原地,想跑卻又不敢。
廚房裏倩影搖曳,香味依舊,也不知道過了過久,歐雁子手捧著一碗高湯,送到了我的麵前。
白湯隱隱,裏麵泛著雪梨、薑絲、排骨,上麵飄蕩著水霧嫋嫋,聞起來沁人心脾。
驚恐中,我吞了口口水,想拒絕,卻又不敢。
歐雁子眸光閃爍著,聲音恬淡地說道:“排骨凍的太久了,我費了好大力氣才剁開,這還多虧了那把刀比較鋒利。”
哪把刀?
就是之前她剖屍扒皮的那把?
碗裏的這些排骨竟然是用那把剖過人的刀剁開的!
我不禁目瞪口呆,那一瞬,就感覺自己的肝兒都在顫。
歐雁子仿佛沒有注意到我恐懼的眼神,繼續幽幽地說道:“這湯的味道還不錯,你嘗一嘗。”
說完,將一把湯勺遞到了我的手裏,像是要看著我把湯喝下去。
我驚恐的望著那碗湯,連連搖頭。
那一刻,我甚至懷疑碗裏的排骨真的是豬肉嗎,會不會是......
一個極度恐怖的念頭在我腦海裏一閃而逝,我不敢順著這個思路再想下去了。
歐雁子像是察覺到了我臉色異常,解釋道:“你放心,我雖然很久沒下廚了,但是這湯保證新鮮。不信的話,你嘗一下試試,保證不會鬧肚子的!”
我惶恐地向後退著,心說這是新鮮度的問題嗎!這種湯我要是喝了,恐怕都活不到明天。
她見我不動,於是舀了一勺湯遞到我的嘴邊。
我聞著那沁人心脾的肉香,頓時覺得惡心欲吐。
可是當著她的麵,我不敢吐,隻得死死壓住惡心的感覺,往後推她的手,推諉道:“你已經忙了我不少忙了,還勞你大駕給我煲湯,心裏實在過意不去,要不還是你先喝吧。而且,父親的遺體還沒找到,我實在沒有胃口。”
我努力克製著內心的恐懼,可是聲音依舊壓製不住地顫抖。
歐雁子聽完,嘴角彎出了一絲弧度,似乎是在笑,“也好,那我先喝了。”
說著話,她舀了一勺湯送進了嘴裏。
閃著油光的高湯順著紅唇流淌下去,她的嘴裏嘖嘖有聲,仿佛是在品味著無窮的美味。
看著她那副表情愉悅的樣子,我就覺得胃裏一陣翻騰,酸意順著喉嚨就湧了上來。
我強忍著嘔吐的衝動,直到她把整碗湯都喝完。
惡心!恐懼!絕望!
種種負麵的情緒在在我的肚子裏攪成了一鍋粥,一陣頭暈目眩的感覺襲來,我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搖晃起來,幾乎暈死過去。
這一晃之下,一不小心撞在了棺材上。
嘎巴一聲,棺板蓋竟然動了一下。
剛才我合上棺蓋的時候,十分的匆忙,所以沒有蓋到嚴絲合縫。
此時被我一撞,竟然晃了一下,卸開了一條縫隙。
那一瞬,我腦袋裏嗡的一下,心說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