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腦海中閃念,心臟狂跳。
外麵的那個影子幽幽無聲。
片刻之後,傳來了一陣衣裳悉索的聲音,緊接著,一個影子堵在了廟門口。
那一刻,我幾乎驚叫出聲來,唯恐外麵的那個東西會從廟門口探進頭來。
可是出乎我意料的是,那東西雖然堵住了廟門,卻沒有進來。
近半分鐘的時間裏,我的腦子裏一片空白。
然後,就看到一隻骨瘦嶙峋的枯手,從廟門口緩緩伸了進來。
那隻手幾乎是皮包著骷髏,就像是從棺材裏爬出來的枯屍一樣。
尖細虯曲的手指在廟裏的地麵上摸索著,仿佛是在尋找著什麼東西。
隨即,一個老女人沙啞的聲音傳來,“短命的,該走了!”
那個聲音幽幽,森然,就像一把鋒利的刀子刮在了鐵鍬上,讓人毛骨悚然。
鬼爪一樣枯萎的手在兩塊青磚之間來回徘徊,我絲毫不懷疑,如果不是我身上的生人氣息被隔絕,一定會被她一把抓個正著。
老女人的聲音仍舊呢喃著,陰重的死人氣息彌漫在周圍,那一瞬,我就像是被冰凍了一樣,渾身僵硬。
我腦子裏想著歐雁子的囑咐,可是卻一動都不敢動。
“短命的,該走了!”
老女人的聲音似乎變得慍怒。
恍惚間,我忽然覺得這個聲音有點熟悉,好像在哪裏聽過。
但是奈何恐懼之下,我的腦海裏一片空白,就覺得那張符合聲音的臉就在眼前晃動著,卻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到底是誰。
“短命的,該走了!”
老女人的聲音開始變得淒厲。
那一刻,我似乎已經看到了一張猙獰憤怒的老臉。
我渾身一個寒顫,告訴自己不能再等了!
於是我顫抖著伸出手,將夾生的糯米飯盛放進豁了口子的碗裏。
以前我就聽父親提起過,活人有活人的規矩,死人有死人的規矩。豁口碗盛飯,那就是給死人上供的規矩,而且死人不吃熟食。
歐雁子讓我帶上夾生米飯,難道就是因為她早就知道了對方不是活人!
我的腦子裏紛亂如麻,戰戰兢兢地將一碗夾生飯放在了腳下。
很快,老女人的手就摸到了豁口碗。
她咦了一聲,抓住碗口,嗖的一下將手縮了回去。
那個速度快的,簡直就不可能是活人的速度。
我渾身一個激靈,祈禱著她趕緊離開這裏。
可是外麵那個黑影依舊籠罩在廟門口,沒有半點要離開的意思。
緊接著,我就聽到了一陣貪吃嗚咽的聲音。
我似乎看到了一張猙獰貪婪地老臉,在扒食著米飯。但是很快,我就聽出了不對勁兒。
那嗚咽聲裏夾雜著咬牙切齒的咯嘣聲,她好像並沒有吃到飯,而是在氣急敗壞地咬牙切齒。
憤怒的喘息噴到小廟上,我甚至都感覺到了一陣陣的涼意。
這東西不怒之下,尚且詭異如此,要是真的怒了,會是個什麼情形。
想到此,我的心頓時就沉浸了冰窖。
下一刻,我就看到一個影子微動,緊接著,半個下巴竟然伸到了廟門下麵。
如果不是半頭磚牆擋著,她恐怕已經把頭伸進來了。
我嚇得渾身一激靈,差一點就驚叫出聲來。
那一瞬,我連忙用手死死地掐住自己的嘴巴,免得發出聲音來。
可是這樣一來,動作幅度過大,還是驚動了外麵的老女人。
她忽然尖著嗓子叫了一聲,“你不是短命的,也不是送殯的,你是誰?”
那尖銳的聲音如同夜貓子一樣,我被嚇得一顫,幾乎要脫口而出,是我。
但是最後一刻,我終於還是忍住了。
好在這個情況也在歐雁子的意料之中,我強忍著內心的恐懼,足足等了一炷香的工夫,才顫抖著手將那雙長短不一的破筷子遞了出去。
外麵的老女人看到筷子之後,忽然發出一聲得意的悶哼,仿佛那雙筷子讓她極度地高興。
我看到一個黑影浮動,顯然是外麵的老女人在伸手抓筷。
想起那雙枯瘦如鬼爪的手,我的心裏害怕到了極點,沒等她的手完全接住筷子,我就趕忙撒手了。
這一下,筷子掉在了地上。
“壞了!”
我的心裏霍的一驚,下意識地伸手,想要把筷子撿起來。
這時,外麵的老女人也忽然伸手。
鬼爪一樣的手一下子撞在我的手上,瞬時間,一股子冰涼傳遍了全身。
那一刻,我渾身顫栗,瑟瑟地顫了一下。
我陡然意識到不妙,連忙縮手,可是已經晚了。
外麵的老女人,已經察覺到了我的存在。她的那隻枯手拚命地往裏麵抓著,半條胳膊都快伸了進來。
她一邊抓,嘴裏一邊發出喋喋的怪叫聲,不知道是在詭笑還是在嘶嚎。
這下子全亂套了。
我的腦袋嗡的一聲,瞬間就炸開了鍋。
按照歐雁子的說法,隻有騙過了廟外的“他們”,我才能活著回去。
可是現在,外麵的那個老女人已經給驚著了。
這個情況沒人跟我交代過,我該怎麼辦。
想到外麵那個老女人有可能要我的命,我頓時就頭大如鬥。
土地廟外的老女人越發的歇斯底裏,她像瘋了一樣地亂抓,濃烈的死人味嗆的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我的心臟狂跳,絕望像潮水一樣朝我淹來。
老太婆的枯手揮舞著,我在慌亂躲避的時候,腳下一滑,一隻腳掉下了青磚,一下子踩在了地麵上。
說來也邪門,我雙腳踩在青磚上的時候,任那隻鬼手怎麼揮舞,都抓不到我。
可是腳跟一旦落地,老太婆的枯手卻精準無誤地抓在了我的腳脖子上。
那鐵鉗一樣的枯手抓得我生疼。
我渾身冰涼,心說完了。
那隻枯手抓住我,就像是拖死狗一樣,拚命地往外拉。
那巨大的力道幾乎要將我的腿從身上撕裂下來了,那絕對不是活人該有的力量。
我終於深信了歐雁子的話,可是已經晚了。
撕扯中,我的一隻手按在了半頭磚砌起的牆上,半截磚頭一下子被我推了出去。
在此之前,我和外麵那個邪門的老女人隻隔了一道磚牆。
現在,磚牆上出現了一個偌大的窟窿。盡管夜色如墨,但是我依然看到了一張模糊的臉。
在看到那張臉的一瞬,我完全驚呆了。
因為那張臉,我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