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薑九兒又一次去了程家。
看到外麵停著一輛黑色賓利,猜測程律那渣男也在家。
“薑小姐,你來了。”
傭人開門,笑著將她迎進去。
進屋前,薑九兒戴上了口罩,隻露出一雙清澈漂亮的眉眼。
她換了鞋子,跟著上樓。
程老夫人的房間在東南角,陽光充沛。
薑九兒進去的時候,就看到她正在陽台的藤椅上坐著。
“有什麼需要,你可以隨時叫我,我是言嬸。”
“等等。”
傭人要走,薑九兒叫住了她。
朝走廊瞟一眼,壓低了聲,問:“程先生在家?”
“老爺不在,少爺在。”
果然在。
薑九兒沒再吭聲,目送傭人離開,她過去反鎖了門。
轉身悄聲去了陽台,看著緊閉雙眼,一臉愜意的雍容女人,哪裏有像他兒子說的狂躁症和抑鬱症。
“你是誰?”
盡管,薑九兒腳步很輕,但還是驚醒了她。
突然的一聲詢問,讓薑九兒有些沒反應過來,四目相對,她垂著的手微微收緊。
就是她,當年用五百萬買下她的未來,用來操縱程律的人生。
“心理師。”
半晌,她呢喃出聲。
程老夫人收回視線,繼續合上眼。
“就是可以治療狂躁症的是吧?”
“是的。”
薑九兒望著她那不可一世的姿態,再次吐聲:“要不,咱們進屋?”
可這老夫人卻像睡著了似的,愛答不理。
薑九兒無可奈何,穿過推拉門的玻璃,朝反鎖的房間門看了一眼。
剛要邁出步子,她倏地睜眼。
不知是不是因為到了一定的年紀,她的眼神總給人一種凶戾的感覺。
薑九兒見她要起,出於職業修養去攙扶。
好在她沒有排斥,任由攙著進了房間。
在沙發上坐定,薑九兒拿出紙筆,也在對麵拉了椅子。
“我們開始吧。”
老太太目不轉睛地瞧著她,薑九兒有些不自在出聲道:“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發現自己總不受控製?想要發火?”
“四年前。”
薑九兒書寫的鼻尖一頓,片刻遲疑,她從容做著筆記。
“為什麼是從四年前?”
問出這個,她抬頭。
老太太定定望著她,半天沒有說話,可眼底的不耐,極其明顯。
“程夫人?”
薑九兒見她遲遲不語,提醒了一句。
結果,老太太拍案而起,怒聲指責:“心理師不治病,卻在詢問過往的事情,我看你不是什麼心理谘詢師,倒像是窺人隱私的狗仔!”
薑九兒沒想到她會突然情緒激動,怔愣一下,馬上耐心規勸:“程夫人你先別激動,我若是狗仔,程先生也不會找我!之所以問話,不過是想解開您心中的抑鬱難結。”
“我信你個鬼!滾出去!”
老太太火氣更勝,直接起身要攆人。
薑九兒頓了頓,跟著起身,卻沒再出聲,然後,她聽到身後房間的門把手忽然動了一下。
接著是敲門聲:“咚咚咚~”
“你鎖門幹什麼?”
老太太睨了一眼,轉向她的言語,帶著幾分質問。
“因為......”
“薑小姐!”
門外傳來程律冷厲的聲音,阻斷了薑九兒欲說出的話。
她隻能硬著頭皮過去開門,同時避開了老太太扯她口罩的舉動。
房間多了一個人,薑九兒感覺安心了一些。
她看向程律,鄭重其事地說:“程先生,請你告訴你母親,我是你請來的心理師還是所謂的狗仔。”
程律眉心抽了一下,看向他母親的眼神冷冽冰寒。
“看心理師隻是第一步,如若不行,直接搬去精神病院。”
“我沒病!”
老太太突然暴躁起來,在房間上躥下跳。
薑九兒下意識站在程律身後,她沒想到當年那位跋扈傲慢的程家夫人竟然會步入今日境地。
“好啊,把我這個老太太攆走,好讓那個賤人進程家是不是?我告訴你程律,隻是你媽我還活著一天,那個賤人永遠是小三。”
看來程律這狗男人,還沒能跟那個安晴結婚。
“不準再提這件事!”
程律也是壓製不住,衝著他媽怒吼。
一旁的薑九兒,感覺自己這個無辜人可能又要像當年一樣無辜遭殃。
出於職業道德,馬上站出來勸和:“程先生,你少說兩句。”
隨後,又轉向老太太,嗓音低柔:“程老夫人,您的病就是您這些年的心結。隻要解開,你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你跟他一夥,一起來欺負我的是吧?”
“不,程夫人你誤會了,我並不認識程先生,我隻是一個心理師,隻對我的病人負責。”
她的話讓煩躁的老太太,有片刻的安寧。
雙方都沒有坐下,薑九兒直接開始說道:“我根據你的病例,查到四年前程家有過一位少夫人,因為難產而亡。方才,問起程夫人的病根好像正是四年前,如此或許就是因為那件事,才在你的內心生了無法去除的疙瘩。”
房間死一般的沉寂,薑九兒繼續說:“她是程律的妻子,也是你的兒媳婦。發生那樣的事,當時一定都無法麵對,但事已至此,怎麼都無法挽回,所以,如果一直揪著過去不放,隻會給自己增加負擔。”
程律在這個時候,踱步去了外麵。
老太太瞥他一眼,這才坦誠地說出當年的事。
“她是我的一顆棋子,意外懷孕後,一直住院保胎。誰知,那日我兒子竟然帶著安晴那個賤人衝進醫院逼她離婚,最終導致大出血而死。”
“所以,程夫人是一直在內疚?長此以往,責怪別人,也在自責。”
“不,我不是自責,大人無所謂,隻是可憐我那孫子......”
薑九兒表麵淡然,心裏早已將這老太太罵個七千八百遍。
可憐孫子,她這個母親就不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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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時後,薑九兒出來。
程律單手插兜,正站在樓梯口的位置。
他穿著白襯衫,紮進黑色西裝褲裏,領口處未係領帶卻是扣的嚴實,將那上下滾動的喉結襯托的越發感性。
她抬步走近,將一張寫有銀行卡號的字條遞過去。
男人側目,冷眼嘲諷:“四年過去,你還是一如既往的貪財。”
薑九兒被梗住,望著他的眼神漸漸浮上憤意,但轉念,她勾起一抹哂笑:“這是我應得的,程先生不是想拖欠工資吧!”
她一個女人還有倆孩子要養,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