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劉高一來，就是給葉律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再攔我。

　　一路暢通，劉高引我來到了蓮心閣。

　　葉昭半倚在榻上，麵容憔悴，地上跪著兩名太醫，耷拉著腦袋，葉昭恐怕又是飽受了一番折磨。

　　我迅速從身上取出藥瓶，將裏麵的粉末倒入葉昭臂上的那張嘴裏，瞬間那張臉扭曲至極，葉昭從龍榻之上陡然坐起，猩紅的眼珠幾乎快要蹦出眼眶。

　　他一把捉住我的衣襟，“你到底給朕用了什麼？”他順勢一推，我一個趔趄跌坐在地上。

　　他幾近痛苦的扭曲著。

　　劉高立刻彎腰過來，仔細瞧著葉昭，“王妃莫不是要毒害皇上？”他這一句話惹來葉昭的怒視，他猩紅的眸子幾乎快要滴出血來。

　　“民女不敢，就算民女僥幸逃脫，可啟明王府上下一百多口人，也逃不了。良藥苦口利於病，隻不過這用藥的過程是要吃些苦頭的。”對這藥，我有信心。

　　大概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葉昭漸漸消停下來，臉上的潮紅逐漸褪去，呼吸也勻稱起來。

　　他緩緩的睜開了眼，“王妃的藥還真是有些用處的，隻是，朕這病，能否根治？”

　　“且需要些時日。”我又豈能讓他一天就好的利落？那恐怕我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葉昭從榻上慵懶的坐了起來，嘴角掛著邪魅的笑意，“聽聞昨日夜裏，王妃可是把啟明王府攪得雞飛狗跳的？”原來，不論什麼都逃不過葉昭的眼。

　　我直直的跪在地上，“那今日皇上是不是要治民女的罪呢？”既然他知道了那麼多，肯定會知道綠珊“吐血”一盆，還有葉瑾不早朝的緣由，作為他和葉瑾從小愛慕的對象，葉瑾恨不得把我千刀萬剮。那他，會不會將我碎屍萬段？

　　葉昭哼笑著，“王妃多慮了，朕惜才。”我一驚，猛然抬眸看他，他眸子裏的笑意有著太多的涵義了。

　　看來，綠珊選擇葉瑾，算是選對了。

　　因為，葉昭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愛她。

　　暖閣長談，不知時日已過半，待我回過神來，已是夜幕降臨。

　　蓮心閣外，暴雪呼嘯。

　　葉昭掀了簾子，“今夜就宿在偏殿吧。”他微笑著看我，就好像他知道我肯定會留下一般。

　　因為，王府裏那些你情我愛的戲碼，看的讓人疲乏。就算我和綠珊掙得天翻地覆，可葉瑾不分青紅皂白的向著她，我們之間的天平就永遠都是傾向她的。

　　日久天長，心總是會涼的。

　　“好。”我答道。

　　葉昭，笑意更深。

　　“皇上——”暴風雪幾乎把劉高的聲音吞沒。

　　劉高瘦弱的身軀在風雪裏艱難的挪動著，好不容易進了蓮心閣，掃了掃身上的雪，“皇上，北冥使者到了。”

　　我的心裏咯噔一下。

　　北冥本是大國，用不著向蒼翼納貢，可這個使者是來做什麼的？

　　心裏七上八下的打著鼓，說什麼都消停不下來。

　　萬一來人認出我來，蘇老頭便知我嫁的不是卑賤之人，為了蘇淮儀的皇後之位，就怕他什麼事情都幹的出來！

　　“皇上，使者前來定是有要事相商，我一個婦道人家在此不太合適，民女先行告退......”

　　還沒等葉昭開口，且聽門外一聲，“北冥使者前來覲見！”

　　糟了，出不去了。

　　我退到一旁，外麵走進三四個人來，個個身著北冥服飾，寬大的黑色鬥篷遮住了他們的臉。

　　我不敢抬頭看，生怕來人認得我。

　　“此次北冥使者來我蒼翼，不知所謂何事？”

　　“找人！”來人斬釘截鐵。

　　“哦？說來聽聽。”葉昭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盯著來者。

　　“隻是一位故人。”我的心一凜，這聲音是......

　　我偷偷抬了抬眼，一個麵容清秀的男人站在使者的身後，好似他的跟班。

　　慕，慕白？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

　　當日那些與他的點點滴滴竟像台上的戲曲一般，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又一遍。

　　可最終還是停留在了我被蘇老頭毒打，而他站在一旁一聲不吭的看著。

　　葉昭不急不忙的把玩著手裏的珠串，“看來，這位故人定是位姑娘。”

　　我的心裏又是一緊。

　　慕白的眸子暗淡了一下，瞥開了目光。而鬥篷下隱約瞥見他的腰間，掛著那串我還給他的定情玉佩。

　　他，果真收到了。

　　“這件事不煩皇上費心，隻是這幾日我們有可能在鸞州城裏找人，怕驚動了官府，特來請示一聲。”

　　北冥雖是大國，也不好在別人家的地盤上撒野，主動請示皇上，是上上之策。

　　“要不，朕派三千官兵幫助你們找找？可有畫像呈上來一看？”我的心已經跳到了嗓子眼了，這葉昭要是一看畫像，不就知道是我了？

　　我慌神了，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怎麼辦？

　　“不必了。那位故人想是過的不好，定是心中有恨，不願見人，如此大張旗鼓，她性子剛烈，就怕......”慕白歎了口氣，欲言又止。

　　他又豈知，短短幾日，卻早已物是人非。

　　“那使者找她做甚？”葉昭似乎不明所以。

　　寬大鬥篷下那張俊郎的臉輕啟薄唇，“帶她回家，兌現當年的承諾，給她最好的日子，寵著她，愛著她，用盡一切全力嗬護她，疼惜她，讓她不再傷心，不再失望，讓她不要埋葬了那顆曾經滾燙的心，讓她知道，有人帶著無數的歉意奔赴在來找她的路上！哪怕大風大雪，那人也風雪無阻！”慕白放在身側的手，緊緊的攥著那枚玉佩。

　　就算他掏心掏肺的對我好，蘇老頭那一關，根本過不了。皇上，全朝野之人，都不會放過我的！

　　所以，我回不去了。

　　我們，也回不去了。

　　況且，他能有一次棄我於不顧，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我，再也傷不起了。

　　葉昭似乎被慕白的話題引得觸景生情，眉間也掛著些許兒女情長的憂傷。

　　“既然朕不便插手，那啟明王妃也可代朕盡些微薄之力。畢竟，在這鸞州城裏找一個女子，婦道人家還是在行的。”葉昭把北冥使者的目光引向了我這邊。

　　我極力的壓低自己的頭，生怕慕白在葉昭麵前就把我認了出來！

　　葉昭見我不說話，厲聲喝道，“為何低頭不語？莫不是想違抗聖旨？還不快快抬起頭來？”我心裏一陣忐忑，緩緩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