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凝紗見我發愣，連忙解釋，“王妃別誤會，這真的隻是補藥，你若不信，我可以喝給你看！”說罷端過碗飲了一大口，隨即用手背蹭了蹭嘴。

　　是我太緊張，拿綠珊的好心當成驢肝肺了？

　　“那，放在那裏吧，我一會兒喝。”我拿下頭上的發簪，對著倒映著凝紗樣貌的銅鏡說道。

　　“王妃，過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入口了，正好，這裏麵還給您加了些安神的藥，奴婢看你最近幾天睡的也不大好......”

　　“有心了。”我起身接過藥碗，還未湊到嘴邊，一股怪異的味道撲鼻而來。

　　補藥？

　　隻是，這裏麵的味道，有些熟悉。

　　紫萱？！

　　我猶如醍醐灌頂般想了起來。

　　年幼之時和慕白誤入太醫院，見正在煎製的砂鍋無人看管，就惡趣味的隨手抓了一把藥材加進了砂鍋之中。

　　後來宮中就發生了大事，軒嬪小產了，而那個砂鍋裏所煎之藥，便是軒嬪的安胎藥！

　　給軒嬪煎藥的太醫玩忽職守，被皇上砍了頭。而軒嬪，也因為此事抑鬱而終。

　　而那一把藥材，正是紫萱！

　　這個味道和功效，我日日夜夜銘記於心，不敢忘記。

　　我望著那碗藥湯，明白了，是我和葉瑾在偏殿裏的那一夜，讓綠珊耿耿於懷，她怕葉瑾真的和我發生了什麼，如果我珠胎暗結，她便無力回天！

　　如若我喝下這藥，即便沒有身孕的情況下，也再不能誕下子嗣！

　　綠珊，你好狠啊！為了你的一己私利，竟然想要毀了我的一輩子！

　　“行了，你下去吧。”凝紗站著不動，似乎是想看著我喝完，這是要強迫我？嗬，我雖是個掛名王妃，卻由不得她在這裏頭興風作浪！“滾！”我大喝。

　　可她依舊紋絲未動。

　　看著她那副油鹽不進的模樣，真是讓人恨得牙癢癢。

　　這是見我好欺負，人人都想踩在我頭上？好啊，大不了一拍兩散，誰都別想好！我端著那碗藥直直的奔著綠珊的院子去了。

　　剛進了她的院子，就聞琵琶陣陣，如歌如泣，窗紙上映著兩個人的輪廓，一個嬌羞之姿，一個情意綿綿之勢。

　　我砰的一聲推開門，竟見那綠珊的衣衫薄如蟬翼，若隱若現的肌膚可真是讓人浮想聯翩。而葉瑾，眸光迷離，卻帶著揉不碎的蜜意。

　　如果我喝了那碗藥，如今應該腹痛難忍，死去活來了吧？而他們倆，竟然在此輕歌曼舞？絲毫沒把我這條命放在心上！

　　“這麼晚了，王爺可真是好興致啊！”

　　見我進來，葉瑾竟是一皺眉，“你怎麼來了？”我心頭一股無明業火湧上心頭，“我怎麼就不能來？”難道我就活該在落雨閣死去活來，無人問津嗎？

　　我的命，終就沒有綠珊的命值得讓他關心。

　　就算我以性命相贈，人家也一樣不稀罕！

　　我把那碗砰的一聲擱在葉瑾麵前的酒桌上，“承蒙綠珊姑娘關心，特讓凝紗給我煎了一碗補身的藥，隻是如此好物我又豈能獨享，所以特意也給綠珊姑娘準備了一份，可要趁熱喝了才好。”

　　綠珊臉色一變，和正趕來的凝紗對視一眼，隨即假意咳了一聲，“最近我偶感風寒，暫時不宜喝這些滋補的藥，多謝姑娘好意。”

　　“偶感風寒？我看綠珊姑娘穿的甚是涼快，可不像偶感風寒的樣子。”

　　“今日你是吃錯了藥了？怎麼一來就是夾槍帶棒的？綠珊是有什麼地方得罪你了不成？你要如此奚落她？”還沒等我說完，葉瑾插嘴進來，他的臉上逐漸氤氳出慍怒之色。

　　這是心疼了？

　　我望著那碗藥，如果我要是喝了，又有誰會來心疼我？

　　“王爺哪隻眼睛看我奚落你的心上人了？如此這般的心疼她，就不該讓她在大冷天穿的那麼少！”

　　葉瑾狹長的杏目掩飾不住的怒意，“我和綠珊之間的事，何須你來管？綠珊若是病重，我自會不惜重金替她醫治，輪不到你在這裏頤指氣使！難不成，你還真以為自己是這王府裏的王妃？別忘了，你的王妃之位是怎麼來的？這本就該是綠珊的位置，如今她不計前嫌的為你著想，你竟然還在這裏拿王妃的架子？”綠珊，竟值得他這般袒護。

　　我眯著眸子看他，原來，我在他的心裏，竟是這般的不堪。今天的局麵難道是我一個人促成的嗎？

　　他不說，我永遠都不知道。

　　我在他的心裏，可能連隻貓狗都比不上。

　　我咬了咬牙，“別做夢了，我從沒想過要做你的王妃！”我恨恨的說。

　　他的眸子裏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失神，“我為什麼會做你的王妃，難道王爺心裏沒數嗎？當初王爺為了逃亡，不顧我的反對非要帶上我一起，從北冥到蒼翼千裏冰封，萬裏雪飄，我替你驅趕追兵，替你療傷，我怕你被皇上怪罪，寧願頂著啟明王妃的頭銜犧牲自己，也要保全你！這些種種，非但沒有讓你感動，卻成了你埋怨我的理由？”

　　葉瑾就是一頭養不熟的惡狼！

　　他的臉色雖有所緩和，可眉頭微斂，“你為我做的一切我都知道，我也答應過你，這件事結束之後給你自由，給你覓個好人家，你還想怎麼樣？”

　　說得好像，我們所有的一切，不過是場交易。

　　交易？

　　嗬。

　　他可以輕而易舉買下我為他所做的一切，可我呢，卻為他顛沛流離，再也回不去家了。

　　我看著桌上的藥碗，斂了斂脾氣，明知道他最後的抉擇，為何還要和他為這種話題爭論不休？“我不想怎樣！請王爺記住，別以為我會削尖了腦袋，想做你的王妃，那是別人的想法，不是我的！從今以後，這事我不會再和王爺提起，王爺所說的交易條件我也算滿意，隻是，希望王爺可不要食言！”我瞧了眼桌上的藥，用手摸了摸，“還溫著呢，綠珊姑娘趕緊喝了吧。”

　　豈料葉瑾緊盯著藥碗，眼神淩厲，“你如此的規勸，莫不是下了毒吧？”

　　我會下毒？

　　我在你的心裏就是這樣的人？

　　我不禁啞然一笑，“王爺這話說的可是在理，你怕我給她下毒，同樣我也怕你的綠珊給我下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