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柱被方苗苗的厚臉皮氣笑,朝她扔了碗裏最後一個玉米饃饃,“每人一個,不能多拿。”他表示無能為力。
方苗苗也不貪心,聽到隻能拿一個,她也隻是聳了聳肩,伸手接住村長扔的玉米饃饃,張口咬下,“謝謝村長!”
周大柱從鼻子裏哼了聲,“饅頭雖然隻能發一個,但你和小李要是餓了,盡管來我家拿饃饃吃。”
此時,爽朗的笑聲從大門口傳來,一個穿著皮衣的高壯男人走進屋裏,手裏還提著兩大袋子板栗。方苗苗注意到男人的眼角有一條舊疤,猜測當初傷了的時候應該是深可見骨。
“哎呀,來就來,還帶什麼板栗。”村長看見孫天祥來了,態度異常熱情,馬上從位子上站起來,往院子裏頭喊,“老婆子,快泡杯熱水出來。”
“不用麻煩嬸子,我不渴。今年山裏的板栗樹長得好,板栗多得吃不完,就給村長你提了兩袋。煮來吃吃看,特別的甜。”和凶悍長相不同的是,孫天祥的語氣特別樸實。邊說話邊咧嘴笑,笑容憨厚。他從口袋裏拿出包紅梅煙,給周大柱遞了一根過去。眼角瞥見從他進來就一直盯著板栗布袋子的女人,“這是......”
原身之前宅的很,眼前這個男人,原身的記憶裏也找不到絲毫的印象。
“哦,這是小李的老婆,方苗苗。小李的腳傷得厲害,得去省城裏治病,但家裏拿不出這麼多的錢。苗苗想讓我介紹去春陽的犁地隊。”
“小李傷的這麼重?”孫天祥擔憂地看向方苗苗,“犁地隊的活兒特別累,連男人都吃不消。小李為村裏幹了這麼多事兒,腳要是瘸了就太可惜了。要不是小李受了重傷,這個副村長興許也輪不到我來當。錢還差得多不多?我看看我能借多少,明天拿給苗苗你。”
看見孫天祥這麼為小李家著想,周大柱點了點頭,真是個勇於擔當的好漢子。
“天祥,這麼多年,你為村裏做的貢獻,我們都看得清清楚楚。小李這檔口出了這事,隻能說是他沒福氣。”周大柱歎氣,“也不能說小李沒福氣,有你願意幫他,他這孩子也算是個有福的人。”拍拍他的肩膀,“苗苗,還不趕快謝謝天祥。”
幸福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方苗苗眼裏滿是驚喜,“謝謝天祥哥!你借的錢,我們一定還!我立馬回去告訴李敬這個好消息!”說完,她轉身就往外頭跑。
她剛跑出門,身後的孫天祥連忙叫住她,“小李看病比較重要,錢的事你們不要著急。你帶一袋子板栗回去給小李吃,特別甜!”
“真的?”聽到有板栗拿,方苗苗趕忙跑回去。板栗哎!她都有多久沒吃板栗了。方苗苗想念極了糖炒板栗的滋味。經過周大柱的時候,她突然想起來犁地的事兒,“村長,你們肯定有重要的事兒聊,我就不打擾你們了。你跟我講要去哪兒犁地,我自己去找。”
摘棉花的那幾天,方苗苗基本上把村子裏的路都認熟了。
“成,你自己個兒去路上當心,注意不要遲到。反正春陽他們都知道你,我也跟他們打過招呼:今天你要是去,就帶著你一起犁地。”周大柱給方苗苗講了一個大概的方位,“他們犁地的地方就在張天鵬家隔壁。”
聽到張天鵬的名字,方苗苗的心狠狠地跳了下。嘖,這是原身的應激反應嗎?她壓下心裏的悸動,揚起嘴角去接孫天祥遞過來的板栗袋子。
她不是原身,以後不該有的悸動都消失吧。
“板栗比較重,我再去給苗苗你拿個簍子。”不等孫天祥跑去拿簍子,她就已經舉重若輕地拎起孫天祥遞過來的一大袋子板栗。
此時此刻,他在方苗苗的心裏,就是十世大善人,身上散發金光的那種。
“謝謝天祥哥!”在板栗麵前,方苗苗的小嘴兒跟抹了蜜似的。她高興地拎起板栗往外走,頭上紮的馬尾隨著輕快的步伐左搖右擺。
孫天祥愣愣地看著她像個沒事人似地拎走一大袋子板栗。連袋子帶板栗,可是足足有五十幾斤!
“小李家的媳婦,力氣這麼大?”這個女人和他遇到的那些完全不一樣,他遇到的女人連個瓶蓋都擰不開。
周大柱哈哈大笑,“苗苗的力氣當然大,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同意把她介紹到犁地的生產隊裏去。有她在,咱們村的麥種下地,絕對比東村快。”村長自信滿滿。“怎麼樣,今年的板栗銷量好不好?”
孫天祥家種的板栗一直比別家的色彩鮮亮,光澤度好。供不應求,說的就是孫家的板栗。
提到自家板栗,孫天祥眉開眼笑。“果子最先熟的那十棵百年老樹上的果子已經全部被老顧客給預定完了。現在摘板栗的人手短缺,我這次來就是想再從生產隊多雇點兒人。”
......
拎著板栗的方苗苗蹦蹦跳跳,心情非常好。今天真是個好日子!不僅有板栗吃,錢的事兒也解決了一大半。孫天祥一看就不差錢,沒準能借個五十元。越想越高興的她快步往家的方向跑去。
隻用幾根樹枝圍成的土院子裏,一個塗著大紅唇的美豔婦人站在門口,紅色的高跟鞋擦得鋥亮,手裏提著小羊皮包,燙了一頭洋氣的波浪卷。風情萬種地虛倚在破敗的木門旁,深情地看著拄拐在院子裏磨麵粉的李敬。
記憶中,留洋歸來的高材生不見了,有的隻是一個可憐的瘸子。
對於門口的美人視而不見,李敬自顧自低頭,專心致誌地用石磨磨粉,握石磨的手卻越攥越緊。
“敬哥,你當真不認我?”美人不滿意李敬的無視,從雪白的手提包裏抽出一塊真絲手帕,遮住鼻子,紆尊降貴地抬起穿著高跟鞋的腳,踏進院子,嬌滴滴地開口,“敬哥,聽說你的腳受傷了?我特意從鎮裏回來看看你。”
“看我笑話麼。恭喜,你如願了。”李敬端起手旁的塑料盆,把洗土豆的臟水盡數往甘翠兒的腳旁潑。本質上,李敬不是刻薄的人,但麵對眼前的人,他隻想把自己所有的惡毒都展現出來。
甘翠兒,是他昔日的戀人,也是拋棄他去攀附高枝的女人。
地上的泥水飛濺,紅色高跟鞋很快變成了泥鞋子。
仿佛沒有看見李敬向她潑水,甘翠兒不惱不怒,跨過地上的水窪,笑嘻嘻地快步走到李敬麵前。“你還在為我當初離開你的事生氣?我去鎮裏結婚後,你不也才僅僅過了一個月,就和一個鄉下女人結了婚?”
停下磨麵的動作,李敬抬眼看甘翠兒,“你我現在既然都已經互相嫁娶,更加沒有必要往來。你這次來,又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