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眼識破方苗苗的謊話，村長不由再次歎氣。“以前看你可恨，現在看你這女娃子倒心疼了。你和我女兒差不多大。要是我閨女沒飯吃，我得心疼死。以後，別的我不敢保證，但你和李敬來我家，就一定有飯吃。”

　　這玉米饃饃是玉米麵做的，糙的很，擱他家閨女，動都不帶動一筷子。這丫頭還吃的這麼香。

　　“謝謝村長！”方苗苗毫不扭捏地感謝。“村長，你要是可憐我，就給我介紹幾個賺錢的活兒唄。”

　　“你真想著給李敬去治腳啊？”村長漸漸咂摸出方苗苗沒有在開玩笑。

　　“得治。”方苗苗神情認真。

　　“徐敏說最少也得70元才能做手術。苗苗，你知道70元有多少錢嗎？你們小兩口要是有這麼多錢，夠買好幾頭豬，造個小養豬場了。”村長給方苗苗算了一筆賬，“男人嘛，腳瘸了就瘸了，頂多難看點。隻有小家建好了，日子才能過好啊。”

　　“哎呀，錢沒了可以再賺，腳瘸了就沒辦法了。”方苗苗跟村長打哈哈，“我作為村裏一枝花，怎麼可以跟一個瘸子過日子。”

　　門外，拄拐來給方苗苗送飯的李敬站在那兒，不知道站了多久。他透過窗戶縫，看著在裏麵吃玉米饃饃的方苗苗，低頭看了眼提著的疙瘩湯，沉默不語。

　　“村長，我知道你那兒有工分多的活兒。我有力氣，能幹。”方苗苗這句話，說得是實話。

　　“你真要攢錢？”勸不動的村長再次向方苗苗確認。

　　“千真萬確。”

　　“真不怕吃苦？”

　　“珍珠都沒有我這麼真。”

　　村長被方苗苗逗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丫頭，油腔滑調的。”村長想了會兒，指尖拍打桌麵，“這樣吧，下午我要帶人去城裏搬大白菜回村，足足要搬一大卡車。你跟我一起去。要是你下午不喊累。明天讓你跟著一起去犁地。犁地的工分高，足足有二十個工分，每天還分一個大白饅頭吃。”

　　“這活兒好啊，我去！”聽到大白饅頭，方苗苗的味蕾動起來了。但凡在末世裏摸爬滾打過，現在吃啥啥都香。

　　“我不同意。”拄拐的李敬推門而入，徑直把手裏的疙瘩湯放在方苗苗的麵前。“還餓的話，就吃。”

　　“餓是還餓，但......”

　　“那就吃。”李敬坐到村長對麵，氣勢十足地看著村長。

　　方苗苗不知道李敬聽到了多少，決定先靜觀其變。她乖乖地喝起疙瘩湯，一雙圓溜溜的眼珠子在村長和李敬之間亂轉。

　　這丫頭片子，這時候倒挺乖。村長意外地看了眼方苗苗。

　　“村長，我這腳養幾天就好。讓苗苗繼續摘棉花吧。不要去搬大白菜，也不要去犁地。就像村長你說的，腳瘸了不要緊，我一個男人，不怕腳瘸。”

　　喝最後一口疙瘩湯的方苗苗訕訕，李敬他該不會聽到，她不要一個瘸腿男人吧？

　　此時，李敬轉頭看向方苗苗，“你要是不想找一個瘸腿男人，我同意和你離婚，你再去找一個。”

　　糟糕，他果然聽見了。

　　方苗苗不合時宜地打了一個嗝。

　　把喝光了的疙瘩湯碗放在桌上，方苗苗打算和李敬擺事實講道理，“你一個讀書份子，不能把錢看的那麼重。錢是很重要，但你的腳更重要。你要是瘸了，這就是一輩子的事。”

　　“你一個農村婦女，為什麼不覺得錢重要？”李敬一針見血。

　　方苗苗：......

　　“不準介紹活兒。”李敬拿走空碗，起身，他要回去繼續掛鹽水了。方苗苗把錢給了徐敏，徐敏放話，不論掛不掛完鹽水，錢照收。李敬咬牙，那個沒有醫德的醫生！

　　“不準幹重活兒！”走前，李敬再次囑咐方苗苗。

　　在李敬的視線下，方苗苗點頭如小雞啄米。“我一定乖乖的。”

　　在方苗苗的注視下，李敬離開。

　　等李敬一走，方苗苗立刻看向村長，“我們下午什麼時候出發？”

　　村長：？

　　“你剛才不是答應李敬不幹重活兒了嗎？”

　　“很明顯，我這是陽奉陰違。”方苗苗說得一點兒不愧疚。“要保密喲，村長。”

　　“我不覺得能瞞過李敬。”村長實話實說。村子就這麼大，上午誰家吵架，中午大家夥兒就全知道是因為什麼吵的。“苗苗，為了你的婚姻幸福，下午還是不要去了。”

　　“不怕，李敬要跟我離婚，我不同意不就行了？”方苗苗不信在其中一方不同意離婚的情況下能立馬辦離婚。等起訴起完了，李敬的腳老早治好了。

　　村長的手重重地拍在方苗苗肩膀上，語重心長地說，“苗苗，你是個好女娃，村長以前看錯你了。隻是以後，你給李敬治腳會很辛苦。我相信小李不願意治腳，也是不想拖累你。”

　　不，你沒有看錯，以前的原身的確是爛泥扶不上牆。方苗苗期待地看向村長，“村長，千言萬語不如給個雞蛋。”

　　村長：......

　　最終，方苗苗成功地得到了一枚新鮮的土雞蛋。

　　吃過午飯，村長叫上在地裏拉犁的兩個強壯男人，再帶上方苗苗，統共四個人，坐上去城裏的牛車。

　　這是村裏唯一一頭牛，還是一頭上了年紀的老黃牛。

　　村長帶著劉建國和張強根到村口的時候，方苗苗正蹲在地上，給老黃牛喂草。眼睛亮晶晶的，還在不斷吞口水。一看就是饞了。

　　劉建國和張強根一看見方苗苗，立刻板起臉。“村長，你讓個女人跟我們去搬大白菜？”這簡直是在開玩笑。方苗苗的大腿都還沒有他們胳膊粗。

　　讓方苗苗去搬大白菜，完全是去添亂。

　　“哎。”村長停下腳步，用方苗苗聽不見的聲音說道，“苗苗被車撞了，李敬的腳又變得那樣。他們家快要揭不開鍋，苗苗來求我給她工分高的活兒幹，你說我能看著他們餓死嗎？”

　　劉建國和張強根互相看了對方一眼，李敬的事兒，他們也聽說了。可惜啊，好好的一個知青，結果要變成一個瘸子。家裏又有個好吃懶做的婆娘。

　　這日子可咋過哦。沒錢又生病的，完全沒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