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李敬全然裝作聽不見。倒是方苗苗突然從板凳上蹦起來，“哎呀，忘記去摘棉花了。”方苗苗邊嚼著水果硬糖邊往門外跑，“謝謝徐醫生的糖。”跑到一半，方苗苗想起來要把碗送還給姚嬸，急急忙忙回來拿碗。走之前特意叮囑徐敏，“不用管錢，治好李敬就成！”

　　雖然徐敏人凶巴巴的，但是好像對李敬比較上心。

　　在方苗苗眼中對李敬上心的徐敏，在方苗苗跑遠後，雙手抱在胸前，俯視躺在病床上的李敬。“你真要等腳瘸？不要強了，就是寫封信給你爸媽的事。”

　　李敬沒有搭理徐敏，他伸出之前紮針的手，“幫我退燒。”

　　從鼻子裏哼氣，徐敏轉身去配鹽水，不寫就不寫，瘸的又不是她的腳。

　　大太陽下，方苗苗熱火朝天地摘棉花。一手抱簍一手風卷殘雲似的席卷棉花叢。幹活的速度遠遠快過其她的村婦。

　　孫紅英看著幹活麻利的方苗苗，驚地拉住埋頭摘棉花的三嬸，“方苗苗是不是被不幹淨的東西纏住了？怎麼被車撞後，不僅破天荒地來摘棉花，還一點兒都不偷懶？”

　　拍掉孫紅英的手，三嬸抬頭看認真幹活的方苗苗，“以前有大師給苗苗算過命，說她懂事晚。但要是能懂事，絕對聚財，能把家裏過好。我看呐，苗苗是到了大師說她懂事的時候了。”

　　“有這麼靈的大師？”孫紅英一下子就把注意力放在大師身上，“是在哪個村？還是在鎮裏？我去給我家娃兒算個卦，看他什麼時候能找到婆娘。”

　　“那大師老早搬家了。有時間說苗苗壞話，不如多摘掉棉花。”三嬸的眼睛往孫紅英的簍裏看了眼，“昨天你隻掙了四個工分吧。”

　　孫紅英訕訕地摘棉花去了。

　　在棉花地裏一馬當先，速度遠超過其他人兩個身形的方苗苗正在思考賺外快的機會。

　　摘棉花摘得再多，也就五個工分。到中午的時候，她就能去隊裏交棉花把工分記上，那下午，她該去做些什麼呢？

　　原身的記憶裏，完全沒有賺工分的概念。找不到參考的方苗苗索性不再想。

　　村長那兒肯定有辦法，中午還能順道去蹭頓飯。

　　打定主意去村長家掃秋風的方苗苗幹活幹的更加起勁。中午可得在村長家多吃一碗玉米饃饃。

　　中午之前，方苗苗就在簍子裏摘夠了換工分的棉花，在其她婦女羨慕的眼光中，抱著簍子跨上田埂。

　　簍子裏的棉花隻有方苗苗不到一半的一半，孫紅英眼疾手快地跟著方苗苗上田埂。察覺身後跟了一個人，方苗苗警惕地回頭看。

　　孫紅英黝黑的臉龐映入方苗苗的眼裏。

　　這不是村裏有名的長舌婦麼。

　　方苗苗的眼珠子一轉，揚起嘴角，“孫嬸，有什麼事嗎？”

　　見方苗苗這麼客氣，孫紅英一股腦兒地把心裏想的說了出來，“苗苗啊，你看你簍子裏這麼多棉花，再少點兒，五個工分也能換。給我點兒吧。”孫紅英把簍子往前一遞。

　　在地裏幹活的嬸子們紛紛抬頭，都從彼此的眼裏，看到了她們對孫紅英的看法：忒不要臉。

　　“可以啊。”方苗苗爽快地應下，直接從簍子裏抓了一大把棉花給孫紅英。看到那一大把棉花，孫紅英笑得見眉不見眼。“嬸子就知道，苗苗你是個好孩子。”

　　方苗苗微笑著看孫紅英滿意地下田。昨天大聲埋汰她的時候，可不見孫紅英說她是好人。但......寧可得罪君子，也不可得罪小人。再說，孫紅英是個大喇叭，幫忙往外宣傳下她的好人好事，不用多久，她名聲在外的“好吃懶做”就能改善不少。

　　何樂不為呢？

　　見過大世麵的方苗苗絲毫不計較那點兒棉花。給了棉花後，直接轉身，去隊裏交棉花去了。

　　方苗苗不計較，可三嬸心疼啊。苗苗這丫頭，好不容易懂事了，怎麼還缺心眼子了呢。以後可不得吃虧啊。三嬸看了眼孫紅英高興的樣子，想著等晚上了，她要去找苗苗說道說道。

　　有些人能幫，有些人幫了也沒用。

　　“你又偷懶！”村長正在後麵的雞舍裏收雞蛋，他在看見方苗苗的第一眼，就下意識地藏起了雞蛋，“這個月不準再買了。不如用這點兒錢買點米吃。”

　　方苗苗：......

　　“村長，你這話太讓我傷心了。我來你這兒是為了討活幹。可不是來偷懶的。”方苗苗的視線不自覺地跟著滿地亂竄的母雞一起跑。

　　村長：你這樣很難讓我相信你啊。

　　生怕自家的雞遭受到什麼不測，村長撿了雞蛋後，趕忙推著圖謀不軌的方苗苗出雞舍，“你一個女娃子，討啥活幹，地裏的棉花摘完了嗎？”

　　就知道村長要說這事兒，方苗苗點頭，“摘完了，隊裏今天已經把工分給我記上了。”

　　“摘的這麼快？”村長懷疑地看向方苗苗。

　　“身正不怕影子斜。村長你不信，可以去看隊裏的工分簿子。”方苗苗瞥了眼雞舍，強迫自己暫時忘掉。她歎了口氣，“哎，昨晚李敬發燒，花了好大一筆錢。”

　　方苗苗偷看村長，村長沒啥反應。方苗苗加大歎氣的力度，“哎！徐醫生說再不給錢治，李敬的腳就瘸了。”

　　再次偷看村長，村長依舊沒反應。方苗苗正準備再大聲歎氣時，村長先歎氣，“哎，小丫頭片子，花花腸子還挺多。午飯還沒吃吧？進屋吃飯。”李敬家的困難，他也知道。

　　“好嘞！”方苗苗笑得像隻偷吃到魚的貓。她一蹦一蹦地跟在村長後頭，準備去蹭飯。

　　飯桌上，村長看著方苗苗準備伸手拿第四個玉米饃饃時，忍不住開口，“苗苗，你吃這麼多，也不怕撐？”他一個大男人，最多也就吃三個玉米饃饃。今天還是他老伴以為李敬也來了，才多做了好幾個饃饃。

　　敢情要不是多做了幾個饃饃，還不夠方苗苗一個人吃的。村長頓時有了合理的理由懷疑，李敬他們家是被方苗苗吃窮的。

　　方苗苗摸摸肚子，不敢告訴村長真相：其實她還能再吃三個饃饃。“早上出來的急，忘記吃早飯了。”李敬在衛生所問方苗苗有沒有吃過時，方苗苗本著不跟病人搶吃的原則，毅然決然地點頭說吃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