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可，那也不能......”劉建國打斷張強根的話，“李敬以前也挺照顧我們的，還教我們的娃兒認字。這次，就當還李敬人情了。方苗苗一看就搬不動大白菜，這次去吃了虧，下回就不敢去了。”

　　想到自家娃兒自豪地說會寫自己名字的事兒，張強根點頭，“成，這次就我們哥倆辛苦點，搬大白菜。村長，這次搬大白菜的工分，就平分給方苗苗吧。”

　　“好。”村長笑嗬嗬地看著劉建國和張強根。他可是親眼看過方苗苗兩隻手搬動那麼兩大箱子鐵零件的人，他相信，這次去搬大白菜，方苗苗不會拖後腿。

　　剛好，借這次機會，讓建國和強根重新認識下苗苗。村長向還蹲在地上的方苗苗看去，“苗苗，我們出發了！”

　　滿腦子牛肉幹的方苗苗咽了咽口水，從地上蹦起來，“好嘞。”

　　這是人嗎？這是人吧。

　　農貿批發市場，劉建國和張強根一人搬著一大木桶的大白菜，裏頭少說也有百八十斤。而和他們一行的方苗苗就不一樣了。

　　她能徒手搬兩桶！

　　強烈的對比下，劉建國和張強根深深地懷疑到底是自己沒有用，還是方苗苗太強悍。

　　“不能比她弱！”熊熊的戰意在劉建國和張強根心中燃燒。不就是兩桶嘛，他們也能！

　　別的村子一看，喲嗬，他們都搬兩桶，自己村要是隻搬一桶，不就顯得他們太弱了？

　　搬兩桶，必須搬兩桶！

　　一下子，農貿市場的男人們都搬起高高的兩大桶白菜，一步一挪地往大卡車上搬。

　　場麵異常焦灼和火熱。

　　方苗苗對此渾然不覺，甚至在身旁的一個男人腳滑要摔倒的時候，騰出手幫忙扶了下要摔在男人身上的兩個大白菜桶。

　　這兩桶要是摔在男人身上，非死即殘。

　　巨大的聲響讓在場的男人們紛紛看向摔在地上的紀寶華，以及兩隻手各疊兩桶大白菜的方苗苗。

　　男人們：！！！

　　紀寶華永遠都忘不了秋末的那一天下午，天空萬裏無雲，陽光晴好。他躺在農貿市場濕滑的地上，滑稽地四仰八叉，而一個單薄的女壯士，手疊兩大桶白菜，雲淡風輕地問自己，“還好嗎？”

　　不好，他一點兒都不好。

　　他想知道，這種女壯士，是真實存在的嗎？為什麼在他之前短暫的二十七歲生涯中，完全沒有聽過有這麼一號人物存在。

　　女壯士的臉漸漸地和記憶裏拖拉機班的女人重合在一起。紀寶華仔細看了看，可不就是方苗苗！

　　“寶華，你沒事吧？”離得最近的劉建國立馬放下大白菜桶，跑向紀寶華，把他扶起來。“要不要去衛生所？”

　　紀寶華搖搖頭，“你是......方苗苗？”紀寶華伸出兩隻手去接方苗苗左手的兩大桶白菜。

　　方苗苗挑高眉梢，“你認識我？”方苗苗抬起下巴，點了點對麵還有好多的木桶，“這兩桶我順道拿過去了。你再去搬新的吧。”

　　在場的男人們：這是“順道”的事情嗎？這是能不能搬動的問題！！！

　　“我不認識你，但我們以後會是拖拉機班的同學。”紀寶華深深地把方苗苗記在腦子裏。這個女壯士，實力很強。

　　“原來是同學。”方苗苗發現騰不開手，說了句“開班見”後，跟沒事人似地搬了四桶大白菜，走向運大白菜到各個村裏的大卡車。

　　方苗苗經過之處，眾人退讓。

　　大柱村長笑眯眯地看著眾人對方苗苗的態度轉變，覺得明天是時候把方苗苗介紹到犁地隊裏去了。像這樣的方苗苗，哪個缺人力的大隊，能拒絕呢？

　　眾人拾柴火焰高，高高的一堆大白菜桶在太陽下山之前，成功地被運到了大卡車上。

　　冬天快要來了，每個村子的各家各戶都要開始囤大白菜，這輛大卡車就是負責把每個村定額的大白菜斤數送到各個村去。

　　搬完白菜，方苗苗等人坐上牛車，準備回村。在回去的路上，天空漸漸飄下小雨。夜幕降臨。

　　在亮著點點燈光的村口，一個拄拐的人影站在那兒，像一棵挺拔的鬆樹。他撐著一把藏藍色的長柄傘，往泥濘的村道上望著。

　　“苗苗，你看看李敬多疼你。你晚上晚回來，他特意到村口等你。”李敬的拐杖在晚上格外顯眼，劉建國推推方苗苗，讓她快看李敬。

　　這時候，方苗苗哪敢去看李敬。得，還沒回村，就被李敬抓個正著。方苗苗認真思考跳車逃跑的可能性。

　　李敬作為一個拄拐人士，絕對追不上她。

　　雙手握住牛車的車欄，在方苗苗即將跳車之際，李敬快步走到牛車旁，“苗苗，跟我回家。”

　　方苗苗：逃的了初一，逃不過十五。

　　李敬跟村長和劉建國他們寒暄了幾句後，給方苗苗撐傘下車。村長因為帶方苗苗出去搬大白菜的事兒心虛，也沒攔著李敬逮方苗苗回家。

　　大大的傘下，李敬濕著半個肩膀，沒讓斜斜的細雨吹濕方苗苗半點兒。

　　回家的路上，方苗苗偷看李敬好幾眼。李敬完全是山雨欲來，半句話都沒跟方苗苗說。方苗苗心裏不斷咯噔。

　　鑒於李敬看上去並不太高興，方苗苗一路上都乖乖地沒有講話，安靜地跟在李敬後頭回家。隻是每次在方苗苗落後幾步時，李敬會適時地放慢腳步，等方苗苗跟上來。

　　細心地發現李敬的小動作，方苗苗勾起唇角，不再故意落後頭。兩人就這麼並肩回到亮著溫暖燈光的家裏。

　　屋簷下，李敬收起雨傘，拍拍被浸濕的肩膀，揮落幾滴雨珠。知道李敬不高興的方苗苗等在一旁，盯著屋裏頭的燈出神。

　　“餓了嗎？”發覺外套的右肩膀已經濕透了的李敬放棄掃雨珠，索性脫下藏青色的外套。裏麵，李敬隻穿了件白色背心。在後背的左上角，一個方形的補丁嚴嚴實實地被縫在那兒。李敬看上去瘦，但脫下衣服，兩個手臂上覆著薄薄的一層肌肉。“廚房裏有糖水圓子，自己去拿。”

　　“糖水？圓子？”方苗苗的目光一下子從亮著的燈上轉向李敬。“糖很貴，而且我們家沒有糖票。”方苗苗踮起腳尖，湊近李敬，“你知道我喜歡吃糖，特意給我買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