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年久失修的房子門口，李敬坐在門口等方苗苗回來，手裏還拿著一把已經擇好的菜。“飯已經做好了，快洗洗手，準備吃飯吧。”看見方苗苗後，李敬拄著拐杖從小板凳上站起。

　　看著在家裏，能有溫暖的燈光和一個做好飯等自己回來的男人，方苗苗笑得比蜜還甜。她蹦著小碎步，跑上前，拿走李敬手裏的菜籃子，伸手挽住李敬的手臂，“因為我不回來，所以在擔心我嗎？”

　　試圖把手臂從方苗苗的懷裏抽出而失敗的李敬：怎麼摘了一天的棉花，還這麼大力氣？

　　李敬不說話，隻當李敬默認了。方苗苗高興地去廚房放菜籃子。

　　飯桌上，還是一如既往的菜疙瘩。有一點不同是，一個白嫩嫩的雞蛋被剝光了殼，在方苗苗垂涎欲滴的視線中，緩緩地被李敬推到方苗苗的眼前。

　　“你今天去村長家買雞蛋了？”方苗苗想到早上的美味，忍不住地咽口水，“但你怎麼隻煮了一個？我來分一下。”方苗苗輕鬆地用筷子，把碗裏的白煮蛋一分為二。

　　“不用。”李敬沒有去接方苗苗遞過來的半個雞蛋。在方苗苗沒回來的時候，三嬸就跑過來說了今天的事。雖然她偷懶了大半天，沒去棉花地，但最後還是去了。李敬很欣慰。“以後你要是能像今天一樣，老老實實地去掙工分，不用掙很多，你能去就可以了。隻要像今天一樣，我可以每周，嗯，每半個月給你買一個雞蛋吃。”

　　隻要方苗苗改掉好吃懶做的習慣，哪怕是花點錢買雞蛋。

　　“我當然以後每一天都會去掙工分，還要攢錢給你看腳。”方苗苗強調李敬必須去看腳傷。“這個雞蛋不會就是我昨天買回來的吧？”看李敬的樣子，不會舍得花錢去買雞蛋。

　　李敬沉默。

　　“說好一人一個。”瓷碗裏一分為二的白煮蛋被一股腦兒地全部推給李敬。“我的那個早上吃掉啦。”方苗苗邊在心裏默念以後賺錢要買四個，不，六個雞蛋，邊大口吃淡淡的菜疙瘩。

　　買鹽也要錢，家裏的菜都很淡。

　　看著寧願吃疙瘩湯，也不碰白煮蛋的方苗苗，李敬是真的奇怪，“方苗苗，你是不是真的被車撞壞了腦子？”

　　李敬不厚道地想，被車撞也不是件壞事。

　　“對對對，我被車撞壞了腦子。”吃好飯的方苗苗囫圇點頭，不去跟李敬爭辯。她毫不客氣地抬手捏住李敬的兩頰，一前一後地把半個雞蛋分別塞進李敬的嘴。“快吃，補充營養。”

　　以前方苗苗都是吃獨食，李敬幾乎已經忘了雞蛋的味道。他機械地咀嚼嘴巴裏的雞蛋。

　　看著李敬乖乖的樣子，方苗苗笑彎了一雙眼，“是不是特別好吃？雞蛋吖，不論是蒸著吃還是煎著吃，都超香！”

　　李敬點頭。

　　半夜，方苗苗在一團高熱中醒來。

　　一摸李敬的額頭，好家夥，跟個火爐一樣。趕忙套上衣服。得去帶李敬看病，但她沒錢。方苗苗使勁搖李敬，“咱家存折在哪兒？”

　　李敬燒的迷迷糊糊，壓根搖不醒。

　　算了，自己找。方苗苗開始翻箱倒櫃。

　　李敬是在方苗苗動他的枕頭時，才艱難睜開眼睛。“你......要幹什麼。”李敬說話的時候，嗓子裏像含了沙礫。

　　“找存折，給你看病。”方苗苗壓根不把李敬這點兒小貓似的力氣當回事，輕輕鬆鬆地從枕頭裏找到存折。好家夥，還縫在了裏麵。藏得還真嚴實。

　　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想偷存折的原身還真沒有找到。

　　“不用，明天就好了。你給我拿塊冷毛巾蓋在額頭上。”存折裏是好不容易存下的錢，不能全扔到衛生所。

　　“存折在我手上，我說看病就看病。錢重要，但你更重要！”月光透過破了個口子的窗戶穿進黑暗的房間，但李敬卻在此刻把方苗苗篤定的神情看的如此真切。

　　趁李敬發愣，方苗苗一把抱起發燒的李敬，往記憶中的衛生所跑。

　　“這種情況得用消炎藥。”衛生所的赤腳醫生徐敏，被吵醒的他很不高興，替李敬量了體溫後，就坐在凳子上打瞌睡。

　　“那用啊！他人都要燒成傻子了。”方苗苗一看溫度計上直接飆到了四十。

　　“消炎藥得要錢。”徐敏盯著方苗苗看，村裏有名的懶婆娘，能願意拿錢給李敬看病？徐敏瞥了眼李敬用厚厚紗布包著的腳，這腳再拖幾天就廢了。

　　“存折。”方苗苗二話不說，把家裏的存折交給徐敏。徐敏接過來看了眼，“三元五毛錢？”徐敏收好存折，“這錢夠李敬退燒，他的腳你就不要想了，瘸是一定會瘸的。”

　　“他的腳治好要多少錢？”方苗苗皺眉，她以為三元五角，錢夠多了。

　　“少說七八十元。得做手術，用鋼筋續上。我這兒也治不了，得去省城。”徐敏看了眼眉毛皺的能夾死蒼蠅的方苗苗，她敢讓李敬一個知青回省城嗎？一旦回去，估計就回不來嘍。

　　“......七八十。”方苗苗的腦海裏蹦出一個混混。原身的記憶裏大部分是這個男人。而且李敬的工傷錢也不是全都沒下來，而是下來的錢都被原身偷摸給了這個男人。

　　看了眼燒得迷迷糊糊的李敬，方苗苗往門外跑，“先給他退燒，我馬上回來！”

　　徐敏露出抹笑，笑裏全是諷刺，她慢吞吞地給高燒的李敬紮針掛鹽水，“馬上回來？怕不是聽到這個錢，逃跑咯。”

　　徐敏口中拋夫逃跑的方苗苗此刻正飛奔在村裏，她循著記憶裏那棵村東的大槐樹跑去。大槐樹旁的平房住著原身最記掛的男人。哪怕是原身被車撞死了，有關於這個男人的記憶，也被原身珍藏在心中。

　　嗬，就是個嘴甜的好賭混混。擱末世，活不過半個月。也就那點皮相騙得了單純的原身，哄得她拿李敬辛苦賺的錢，接濟張天鵬。

　　以前是原身在，傻乎乎地相信一個混混的信口開河，被張天鵬騙錢。可現在她來了，她要張天鵬怎麼把錢吞走的，就怎麼把錢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