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當然。早上的雞蛋太好吃了，我要加油賺錢，然後買雞蛋回來！要是能買肉就更好了！”方苗苗想到早上雞蛋的味道還念念不忘。“我出門了，你在家好好養傷。”

　　原來是想賺錢吃雞蛋。李敬放下心中的懷疑。目光移到自己的腳上，他的腳，真的會瘸嗎？瘸了的知青，也回不到城裏了吧。

　　三嬸在棉花地裏左等右等，等到吃午飯了，也沒等到方苗苗的人影。孫紅英在一旁潮整理棉花，邊讓三嬸放棄，“方苗苗這個懶東西，你還不知道？比誰都懶，都躺著就不坐著。她會頂著大太陽來摘棉花？死心吧。”

　　這事兒還真賴不到方苗苗身上。不是方苗苗不願意去，而是走到半路，她被村長叫住，說找了她大半天，要帶她去拖拉機班的開班儀式。

　　摘棉花和拖拉機，方苗苗當機立斷地跟著村長走了六七裏地，開到鎮裏頭專門搭的拖拉機班的訓練基地。

　　說是訓練基地，就是用幾根木欄杆圍了一圈，中間一座原本就有的小平房，寒磣的很。

　　村長帶著方苗苗來的時候，其他幾個村的報名人員都已經到了。清一色高大漢子，一看就是力氣賊大，能吃苦。

　　方苗苗這一來，襯得她更加嬌小了。

　　“大柱！你怎麼回事！你不是說村裏頭是個下鄉的知青嗎？她是知青嗎？而且還是女的。”訓練拖拉機的是個精瘦的老頭兒，看見方苗苗來，一臉的不高興。“你們村的名額，可是我好不容易給你們的，你要知道江北那幾個村，想報名都沒名額。你就這樣對待來之不易的名額？”

　　“這......”村長本來想著方苗苗要是來得路上叫苦，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讓她回去。再跟黃導員求求情，從村裏再拉一個機靈的小夥子頂上。

　　可方苗苗走了一路，愣是一句苦都不喊，他隻能把她帶來了。“知青是她男人，腳摔壞了，在家裏躺著呐。黃導員你也知道，報名費不是筆小錢，還不能退。苗苗她心疼錢，就自己來了。”

　　“胡鬧！”黃導員氣的吹胡子瞪眼。一旁別村的男人要麼事不關已高高掛起，要麼純粹地看熱鬧。有幾個家裏有點兒關係，被塞進來的痞子，還衝著長的不錯的方苗苗吹口哨。

　　“我能吃苦。”方苗苗在末世什麼場麵沒見過，這種水平的，她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力氣還大。”

　　方苗苗瞧見平屋前有幾個木箱子，被釘的嚴嚴實實。她徑直走上前。

　　村長想要阻止方苗苗，被黃導員攔下。“她要是連那點鐵零件都搬不起，就馬上回去。”

　　拖拉機是個大家夥兒，大的鐵零件能重達幾十斤。要是方苗苗能勉強搬起一個，他就讓她學。

　　在眾目睽睽下，方苗苗在疊一塊兒的三個比兩個人還高的木箱子前站住。

　　雙手各放一側，抓住木箱子的箱底，雙腿微彎，直腰抱起。

　　隻見一個瘦弱的女人毫不費力地搬起了一個比她兩個人還重的鐵零件。

　　完全不知道自己給在場的男人們帶來了怎樣的震撼。方苗苗掂量了下箱子的重量，覺得也不重，默默地放下，並在此抱起了兩個箱子。

　　男人們：•口•

　　好像也不重的感覺，在方苗苗準備放下搬第三個箱子時，黃導員及時開口，“夠了，不要勉強自己，你可以參加拖拉機班。”

　　得到黃導員的承諾，方苗苗心滿意足地收手，“那今天下午是不是沒啥事了了？沒事的話，我得趕快回去摘棉花。”方苗苗比了個五，“一天有五工分呐。”

　　黃導員哈哈大笑，他喜歡這女娃兒的勤勞勇敢，“回去吧，什麼時候開班，我讓大柱通知你。”

　　方苗苗抓緊時間往村裏的方向跑去。

　　“大柱啊，你們村裏什麼時候多了這麼個又勤快又大力氣的女娃？我怎麼不知道。”

　　村長苦笑，他其實也不知道。

　　在方苗苗走後，回過神的男人們不信邪，覺得一個女人都能搬兩個木箱子，他們肯定能搬三個！

　　張井頭一個不服。他氣勢十足地走到又重新壘的跟小山一樣高的木箱子前，紮好馬步，彎腰抱箱。“呀！”張井怒吼一聲，搬起第一個箱子，臉色通紅。

　　“這箱子裏麵是啥？這麼重？”孫滿倉好奇地問黃導員。

　　“拖拉機的鐵零件。一個箱子有三四個，大概有個一百五十斤吧。”黃導員看著臉上爆青筋的張井。“要不要再加一個？”

　　“來。”張井不服輸，方苗苗能搬兩個，他也能！

　　但在場的人都知道，方苗苗搬的時候輕輕鬆鬆，可輪到他們，才知道有多吃力。

　　方苗苗這個女壯士，到底是吃啥長大的？

　　在看到方苗苗不僅來棉花地了，而且摘棉花摘的很起勁時，孫紅英忍不住讓三嬸捏她一把，“天上下紅雨了？太陽從西邊升起來了？我是不是眼花了？”

　　三嬸沒去理會孫紅英，她抱著自己的棉花簍子，高興地走到方苗苗身邊。雖然來的晚，但總比不來好。“苗苗總算懂事了。嬸子就知道，苗苗隻是懂事晚，不是那種沒良心的人。你爸在地下也該瞑目了。”三嬸邊說，邊把簍子裏的棉花往上午李敬摘的簍子裏放。

　　“我這兒的棉花換五個工分足夠了，分你點兒。以後好好跟小李過日子。”

　　摘棉花的工分是和摘的棉花息息相關的。摘的棉花越多，工分越多，但頂天也就五個工分。

　　沒有拒絕三嬸的好意，方苗苗默默地把三嬸對她的幫助記在了心裏。

　　可即使有三嬸的幫助，能記五個工分的棉花，在收工前還是沒有摘夠。方苗苗趁黑摘棉花，直到簍子裏攢夠了五個工分的棉花，她才摸黑回家。

　　彎彎的月亮掛在半空，方苗苗一人走在沒人的寂靜村道。無一例外的是家家戶戶都亮著燈，裏頭傳來飯菜的香味。經過的方苗苗能隱約聽見父女妻兒的歡鬧聲。

　　在這種安靜平和的氣氛中，獨自一人的方苗苗快步向自己在這個年代的家走去。心裏某個隱秘的角落，方苗苗在期待，會有人在家裏等她回來嗎？為她亮一盞暖色的小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