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櫻檸心道‘這些人真是訓練有素’,而後對著穆景睿道:“兄長,我昨日就覺得很古怪,無論林子著火還是烤魚借口,都與我所做之事對的上......”
她沒有什麼好隱藏的,徑直道:“我懷疑,臘梅三個本是為了設計害我,隻是碰巧被兄長近衛化解,並反將一軍,落得個自討苦吃的下場。”
見她三言兩語,就將一切抽絲剝繭,也靠攏了真相。
穆景睿忍不住誇讚道:“你很聰明。”
這一句話,也算是委婉承認沈櫻檸所說,沈櫻檸有些不大好意思,“隻是沒想到兄長護了我,卻還擔了名聲。”
“既是兄妹,這些見外的話便不必多言,櫻檸,”他頭回這般稱呼她名字,而後神色複雜一順,“想必你定然清楚,我曾經有個妹妹吧?”
“是那位七公主麼?”
他點點頭,“是,妹妹出事,是身邊丫鬟看護不利,在此之前那丫鬟確實犯過幾次小錯,可我總是念著妹妹依賴,離不得那丫鬟,沒有重重嚴懲。”
“妹妹出事之後,我讓那丫鬟受盡宮中酷刑,死後也不得入土為安,可即便如此,也難泄我心中憤恨,妹妹她也回不來了。”
沈櫻檸想要安慰,卻終究忍了回去,安慰總是蒼白無力的。
穆景睿捏著手指,指尖已然泛白,他永遠都原諒不了自己,見他陷入往事,沈櫻檸望向門口欲言又止的惠嬤嬤,卻見惠嬤嬤暗示自己開口。
說,說點什麼呀?
她為難地捏著耳朵,靈機一動,“兄長,你想不想再吃點別的東西啊,隻要你說我都做出來。”
惠嬤嬤忍不住默然搖頭,縣主這是哪門子安慰的話?
反倒是穆景睿怔怔抬眼,盯著她看了許久,“好啊,明日我還要喝蓮子湯。”
“不止,我還會做糕點呢,桂花糕好不好,如今寺外桂花開得正好,新鮮著呢。”
心頭鬱鬱忽就消失了去,他深吸一口氣,緊握的手掌也鬆了開來。
惠嬤嬤望著殿下淺笑模樣,自己也是會心一笑,也明白為何殿下願意破格認妹妹了,這個沈小姐行事果然不凡,是個妙人。
等到回去時,聽到惠嬤嬤說檢查禮儀規矩,沈櫻檸忍不住心肝一顫,隨即艱難笑道:“多謝嬤嬤記掛。”
惠嬤嬤自是留意著她的反應,見她咽著口水,麵上浮現出笑意,而後道:“不罰你。”
外頭聲響漸漸平息,屋中穆景睿轉動著手中扳指,看了眼連琛道:“如何?”
“回殿下,她們招了!”連琛奉命徹夜把臘梅等帶出寺審問,又有著株連九族之罪名壓著,臘梅等哪裏敢有所隱瞞,自是沒扛得住。
“說。”
“縣主給穆統領烤魚時,被郡主親眼看到,郡主心生不甘,臘梅趁機火上澆油出了主意,”連琛留意著殿下神色,遲疑的道:“敢問殿下,如何當如何處置?”
“伯昌侯眼下還在守僵,縱是事情鬧大也沒什麼用,讓她們三個簽字畫押,而後把人送回去吧,什麼話也不用說。”
見連琛退下,穆景睿眼神深邃地望著窗外,唯有那輕點著的手指,像是在思索著什麼。
沈櫻檸還不知道這事呢,她已經見到了拿著新圖紙而來的穆長清,眼下為了自己開鋪子的事,忙得專心致誌。
“就這個院子,”她終於拍定,指著圖紙道:“它院外也很寬闊,如此能專門停放客人馬車,這院子裏頭也可以隔成兩方。”
隔開,穆長清嫻熟地吃著魚,抽空問了一句,“做什麼?”
“民以食為天,這世間萬物皆可烤製,美味佳肴是不分男女的,隔開也是為了招待女客,尤其是世家貴女。”
此事女子們還是被重重規矩困著的,縱是外出赴宴也要顧著體麵,吃得精致喝得秀氣,其實總是憋著一肚子氣呢。
若有個不受約束之地,能痛快吃喝,和男子一般無拘無束,想來定然是有人願意來的。
穆長清點了點頭,這些他本就不怎麼放在心上,隻是惦念這口吃的,才願意幫忙,一切隨她高興就是。
見她提筆勾畫,時不時還在圖紙邊緣寫著什麼,穆長清吃完魚後,起身上前低頭看去,就見圖紙上已經標注多處,“你這是......布置?”
沈櫻檸點點頭,“燒烤不是尋常吃食,安置個廚房就能行的,若是露天不便操作,至少也需極好通風才是,否則油煙排不出去,是很有礙瞻觀的。”
包廂必須有窗,內裏陳設不必過於獨特,不同的是,院子裏也安置了桌椅。
“若是布置妥當,隻等輔料食材到位,便可隨時開業。”沈櫻檸 輕吹著圖紙墨漬,見徹底幹了後將圖紙折好,雙手遞給他,“至於廚子人選,定是要信得過的。”
“至少,也得有他們的身契才是,最好是無牽無掛的,男女都要。”
手藝可是不好外傳的,燒烤其實不算講究,隻是調料食材到位,火候拿捏住就行,若是輕易被人仿了去,隻怕這鋪子也開不長久。
“你這麼說,我倒是有不錯人選,”穆長清倒了杯茶喝著,茶水見底時,他輕咳一聲,問道:“你介意廚子略有身疾嗎?”
“看情況,若是手都沒了,如何做得了廚子?”
“倒也不必這麼嚴重,是......”穆長清難得欲言又止,這可把沈櫻檸看了個新鮮,又等了會,才聽到他說,“是腿腳不伶俐那種。”
沈櫻檸還有些不明白,這是有呢還是沒有呢?
直到他開口解釋起來,“身為男兒,征戰沙場保家衛國本就應該,可國泰民安也是無數將士奮勇殺敵,吃盡苦頭來的。”
“刀劍無眼,戰場之上一個不小心,性命都留在那裏了。”
沈櫻檸扭頭看他,“你是說,你手下退伍的士兵們?”
見他頷首,沈櫻檸眉飛色舞道:“那簡直再好不過,士兵們身手也不錯,可以多找一些,布菜收拾打掃,甚至護衛鋪子都少不得人呢。”
“你,你不介意?”穆長清難得愣住,他不忍弟兄們孤苦種田,故而府中留下的多為負傷士兵,斷胳膊斷腿都是小的,有些麵容損毀,有的口不能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