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逸紮不耐煩地說道。
“這個......這個......”瑞齊吞吞吐吐,麵色沉重,口吃著說不出個大概。
“快和我說!”逸紮憤怒地說。
“警督......我不敢說......我隻能說,發生了一件超脫於我們社會的,極度可怕、禁忌的事件......”
“什麼?”逸紮完全不猜不出它的意思,但看著瑞奇的神色,似乎預感到了這件事之嚴重,確實是它們從來沒有遇見過的。
它們十數人快步領著逸紮走出了太空電梯站,來到電梯某個服務器中心的頂層大馬路上,在那裏,一台載人掃描儀,或者說是34世紀的警車,正等候著它們,所有的警察都一個箭步踏了上去。
隨後掃描儀便於地上彈射起來,在空中調整了方向,嗖的一聲飛快地駛去了。
禁忌的事情?逸紮想道,它不知道除了現在火種派和慈悲派的爭端之外,還有什麼如此不能言說之事。
但是看著警員們各個麵露驚恐,它也知道暫時問不出個所以然。
要說它選擇成為警督80年以來遭遇過什麼很是嚴重的事件的話,便是25年前慈悲派的一些極端分子差點便將一種量子病毒植入了圓環的某數據庫,將500年來的外太空研究數據消抹幹淨。
但是就算是那件事,也沒能令它的同事們流露出這種本能的恐懼。
掃描儀飛了好久,一千年的生活體驗讓逸紮能夠盡可能精準地用感官來估算時間和空氣中細微的味道,它知道它們已經行駛了差不多半個小時了......
如果掃描儀是往正北飛去的,那此刻它們應該已經進入了廣東省,也就是整個歐亞大陸城市與太平洋上海城的經濟焊接處。
望著窗外一望無際的雲層,逸紮很是遺憾人類沒有在天空也建造出城市來,雖然那是極不理性且沒有意義的,但從夢想的角度,它仍舊認為人們需要這麼一座城市。
隻不過“不管是多麼宏偉的城市,隻要離開了陸地,人就無法生存。”
終於,它們開始減速降落,逸紮清楚地聽到了部分警察呼吸時氣息的顫抖。
瑞齊領著其它兩名警察和逸紮下了掃描儀,剩餘的人則待在原地部署。
很黑。
逸紮不知道它們降落在了哪裏,連腳邊也完全看不見。它很小心地試著腳步,可是瑞齊則示意它大膽往前走。
“我們在哪?”逸紮問。
“廣州。”
“廣州這個大城市,為什麼現在漆黑一片?”
“不是整個廣州,隻不過方圓二十平方公裏的居民都已經被轉移,聚變能和電氫被全部切斷,而雲層也停止了工作,無縫隙地蓋住了天空,現在這裏幾乎沒有光線。”
“我們在走在哪裏?為什麼周圍這麼空曠,什麼也沒有?”
“廣場。”瑞齊回答。
“廣場?你說的是拉尼亞凱亞廣場?”
“正是,警督,你上次來這個廣場可是幾百年前?我還記得六百二十年前,和伴侶們一起來看過岩井俊二的《夢旅人》,我印象最深的還是最後夕陽下那瘋癲少女......”
突然,瑞齊像是意識到有什麼不好的東西即將從自己嘴裏冒出來一樣打住了,留下了極其不自然的語句。
它的這個戛然而止,讓逸紮有了非常不好的預感。
“我上個月才剛來過,來升級這裏的人口取樣分析係統的AI,現在這麼一搞,恐怕又有不少裝置要短路了。”逸紮抱怨道。
“警督先生,現在我們要處理的麻煩,比那幾個矽基生物可是要嚴重的多......”
“所以我們到底遇到了什麼困難,就是沒人肯告訴我對吧。”逸紮有些惱怒。
語音剛落,所有人都低下了頭,逸紮知道它說對了。
“馬上你就知道了,”瑞齊說,“馬上......”
很快,瑞齊和兩名警察停下了腳步,隻剩逸紮一人差點沒站穩摔在黑暗中。
“我們到了。”瑞齊說。
“到哪了?”逸紮有些緊張,它貌似感受到自己的聲音在無盡的黑暗中回蕩......
在暗黑中,似乎有一個巨大的身軀,一雙黑洞般的巨眼,無聲無息卻又萬分壓迫地死死盯著這個渺小的人。
“你也感受到了吧,這種熟悉的感覺。”瑞齊說,隨後,它命令手下給天燈接上電源。
“逸紮,接下來你看到的,是一千年也沒有發生的......”
就在這一瞬間,一束強光從天上注下,其強度似乎能把地球給射穿。
那束光從拉尼亞凱亞廣場的最頂端射下,穿過600公裏的深邃,直接擊打著廣場底部正中間的那個無人不知的雕像。
衣馬西的雕像。
燈光將整個廣場切開、貫穿,似乎是因光照而覺醒了一般,逸紮分明看見巨人在光線打下來的那一瞬間猛地抬起了身子。
頓時,其龐大身軀的線條,被光與暗完美地勾勒出來。一座一萬米的山峰,在所有人麵前拔地而起。這種猛然出現的偉大,令平時看慣了衣馬西的雕像的逸紮也不由得獲得了千年來最大的震撼。
那巨大甚至覆蓋住了逸紮整個視野,完全占據了它視覺裏的每一個角落,它不敢讓自己看向別處,隻能臣服地慢慢仰視起衣馬西的身軀,直到它的胸膛和臉龐。
那雙俯視著自己雙手與大地的塑料大眼被隱藏於燈光的暗麵,更顯神秘莫測。而它的手掌反射著耀眼的強光,似乎巨人終於重新獲得了失去的寶物。
逸紮眼前一片暈眩,它好像看見了神,看見了扛起無比碩大地球的大力神,隻是其柔弱的肌肉和安穩的姿態,讓這座雕像看著更像是受苦難的聖子和使徒。
它跪下了。可能是麵對著力量,亦或是麵對著教化,不管怎樣,可以肯定的是是麵對著宏偉。
瑞齊將它拉起。
“現在可不是跪的時候,警督你快看看,衣馬西手裏捧著什麼!”
逸紮被它嚇了一條,連忙將自己的視野放到了最大,這種極端的模式隻能連續五秒鐘。
七千米開外的大手上的兩隻差不多貼近的小指上,逸紮看到了令它更為震驚的東西。
一個人。
一個人就躺在那兩隻五十米粗的小指的縫隙中,看著隨時會掉下來。
“它是誰!為什麼會在那裏!”逸紮喊道。
“它......”
“它是怎麼上去的!”
“警督,更重要是......”
“更重要的是什麼!”逸紮朝瑞齊怒吼。
“它......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