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楚雲瀾覺得稀奇，她緩緩看向丫鬟小梨。

“你怎麼篤定他就是戶部尚書的長子樓誠。你認得？”

她秀眸緊眯，眉頭微動。

小梨臉色一變，慌忙嘴快道：“回王妃的話，奴婢之前出門買東西，與他家侍從打過交道，見過樓公子，遂互相認得！何況樓公子盛名在外，京城人人都知......”

話語剛落，一陣驚慌失措的喊叫聲響起，“公子！公子你醒醒啊！”

身邊的侍從驚慌的去扶，朝著三樓茶樓嘶聲大喊道：“何人敢暗算我家公子！”

三樓早已無人影，那黃衣女子匆忙下樓向著此處趕來。

楚雲瀾睨了茶樓三樓一眼。

她方才正欲經過之時，隨意看過一眼，無意間見到兩抹人影。

那兩人，很像方才跟蹤她的人，隻是她沒看清楚，不太確定，隻是隱隱猜測。

隻見侍從哭著喊道：“公子你醒醒啊！這可怎麼辦好啊......”

侍從滿臉的悲切，不似有虛假。

滿地都是血，當事人樓誠已徹底昏死過去。

丫鬟小梨眼裏閃過一絲異樣，連忙過去寬慰侍從，說道：“別怕！我家王妃會醫術！我請我家王妃給你們家公子看看......”

侍從驚愕，猛然轉頭看向楚雲瀾。

楚王妃？！

便是那個孟浪京城，不受戰神王爺慕容燼寵愛的楚王妃？！

楚雲瀾被這般看著，倒不是滋味。

她神情冷冷，動了動唇，打斷丫鬟道：“小梨，回府。”

她隻是看了眼地上昏死的人，抬步便欲離開。

可那侍從卻慌忙跪在了楚雲瀾麵前，苦苦懇求道：“楚王妃救命啊！醫者仁心，我家公子身子本就不好，這一摔下來就快要不行了，求王妃救救我家公子性命吧！”

楚雲瀾巍然不動，衣裙的裙擺被扯動著。

她看了眼地上跪著的侍從，卻沒有半分的心軟。

她隻是淡然說道：“附近有醫館，有這功夫，人已經送去搶救了。本王妃沒有那個聖女閑心，逢人便醫。”

她冷冷揮開衣袖，正欲離開原地。

可侍從卻哭著拖住楚雲瀾的腿，“求王妃救命！我家公子已經耽擱不得了，若是趕去醫館，怕是來不及了......我家公子是好人，處處行善積德，不料卻遭歹人報複生恨！王妃若肯搭救，奴願意三跪九叩為王妃求一世平順遂。”

侍從早已不管什麼惡名昭彰的楚王妃，隻要能救公子的命，就是好人！

楚雲瀾瞥了眼地上的人，誰又知道這是不是雲淑為她設的一場局？

此事太過蹊蹺，她絕不會冒這個風險，淌這趟渾水。

她對侍從說道：“起來。本王妃不用你三跪九叩祈願，依舊能順遂安平。你不必再這裏捆綁我。”

她語氣冷淡，伸手將侍從的手從自己腿上拂開。

侍從一副不肯挪窩的樣子，破罐子破摔說道：“如今楚王妃惡名在外，若此番能醫好我家公子，必定能扭轉過往形象，引得百姓們稱揚！這對於王妃來說，難道不是一樁好事？懇請王妃三思！”

楚雲瀾失笑一聲，她唇角帶著嘰嘲。

她緩緩看向侍從，反問道：“大街上逢人便救，你當本王妃是吃飽了撐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本王妃並非拯救蒼生的聖女神祇。你另尋他人吧。”

戶部尚書之子樓誠，忽而遭人推下茶樓陷害。

這背後會有什麼恩怨，她尚且不知。

此事究竟是不是衝著她來的，她尚且也不曉。她何必招攬這樁禍事。

侍從心灰意冷，冷笑說道：“楚王妃果真冷血無情！也罷，我家公子若是死了，我也不獨活。大不了兩條性命，楚王妃夜裏想必睡覺也不踏實！”

楚雲瀾聞聲，嘴角帶著譏誚。

她冷笑一聲，說道：“好一個伶牙俐齒的。本王妃便是不肯搭救你家公子，你又能如何？既然你認為本王妃惡名在外，就不怕我醫死你家公子麼。”

侍從被懟得一愣，抬起頭來看著楚雲瀾。

一時間，竟頓時啞口無言，無法反駁。

然而此時，忽而從茶樓裏跑出一名黃衣女子。

黃衣女子看見侍從跪求醫治，也跟著哭著跪了下來。

“夫人......夫人救命啊！妾身方才險些遭流痞玷汙，多虧樓公子及時搭救，可沒想到樓公子卻好心為了救我，被歹人推下生生茶樓，變成這樣......我心難安啊！”

“妾身不知您醫術如何，但能救則救。夫人，妾身懇求您出手搭救！若我們現在趕去醫館，樓公子定是來不及了！”

黃衣女子哭得梨花帶雨，額頭重重磕在地上，一片通紅。

口中一遍一遍的懇求她醫治。

楚雲瀾不知此女是從何處冒出來的。

她冷靜的盯著女子，反問道：“你說你方才險些被歹人玷汙，那你可瞧見那歹人的模樣，穿著？”

若這名女子是跟那些人一夥的，那自然會想辦法將此事含糊其辭，掩蓋過去。

隻見黃衣女子怔忡，連忙說道：“我有看清楚！是兩個人，但我不認得他們。我本坐在桌前好好的吃茶，可那兩人忽而向我襲來，我害怕極了......那兩人，一個臉上有瘊子，一個臉上有道疤。他們一個穿著棕色衣裳，一個穿著煤灰衣裳。夫人，茶樓的人都看見了啊！”

“我們是在拉扯之間，發生的矛盾，危急關頭，我被樓公子所救下！可那兩個歹人卻心生報複，他們將樓公子推下了樓便跑了！”

黃衣女子嘴唇蒼白，渾身都在發抖。

楚雲瀾留意細節，她仔細觀察了此女的神情，不似在撒謊。

而且她形容的很具體，眼裏反複還帶著恨意，指甲都嵌入手掌肉裏。

她回想起一眼閃過的那兩個人影，樣子看不清，身形也不知，但回想起衣裳顏色和此女所描述的，的確吻合。

所以，黃衣女子並沒有撒謊。

楚雲瀾看了眼地上躺著的樓誠，臉色慘白，身形彎曲，像是極度的痛苦。

而他褲管裏的血液，已經緩緩流淌到她的鞋底前。

此人的情況，確實有些不妙。

楚雲瀾沉思，她淡淡的問道：“若我救不好呢。你們可讓我擔責？”

她醜話說在前頭，治病救人，需要保障。

縱然她醫術高超，但之後若出了什麼檔子的事，她一概不承擔責任。

若非看在眼前一條無辜的性命岌岌可危，她也不會涉險搭救。

侍從見此，苦澀說道：“楚王妃盡全力便好！若我家公子真熬不過去，那也無關王妃相助，隻能說我家公子命不好......”

“方才奴救公子心切，失禮了。多謝王妃，懇請王妃搭救！”

侍從匍匐在地，雙手墊於額前，深深懇求。

黃衣女子瞠目結舌，不敢置信的看向楚雲瀾。

楚王妃？那個劣跡斑斑的楚王妃嗎？怎麼會......楚王妃有這麼好心救人嗎？難道傳言不真？

楚雲瀾神情微動，她淡淡讓侍從起身。

這地上的人若不及時醫治，怕是當真會一命嗚呼。

“話你們都聽見了。那本王妃便試試，醫不醫的好，還得看他的命數。”

她瞟了下地上的樓誠。

侍從無比悲愴的答謝，說道：“......多謝王妃救我家公子性命！”

楚雲瀾淡淡頷首。

半晌後，她緩緩蹲身查看此人情況。

隻見樓誠的雙腿已斷，身上的其他地方，倒沒有太過嚴重。隻是這雙腿，確實已經來不及送去醫館。再不醫治，恐怕他雙腿這輩子都不能走路了。

若這個樓誠當真如他們所說是個好人，那他的確不該死。

至少得留著一條命，查清楚是誰陷害的他，再一報還一報！

楚雲瀾嘗試性地托起樓誠的腿，一陣血腥的黏膩，她將雙腿抬起，摸到了裏頭的斷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