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窗戶隻開了一半，沈卿姒遠遠看過去，院子裏雪壓枝頭，依舊難掩臘梅傲骨：“今兒個瞧著這些臘梅，心裏竟是越發喜歡了，留霜，把我之前種的海石榴都讓人給挖出去，莫要再叫我看見。”

　　心裏積著對孟祁離浸入骨髓的恨，但凡與他有關的，都覺得膈應。

　　“奴婢這就去安排。”

　　沈卿姒靠在小幾上有一搭沒一搭翻著桌上的醫術，心裏卻在琢磨著今後的路該怎麼走。

　　留霜帶著還沒抖盡的風雪進來，夾帶著從外院得來的消息：“姑娘，世子殿下在鎮國公府門口跪下了，說是想要見你一麵，求你的原諒，一直都不肯走。”

　　“他樂意跪著便跪著，跟我有什麼幹係？況且這債啊，能還一點算一點。”

　　沈卿姒並無本分憐憫，舉止言行間反倒是多了些老成持重的沉穩和從容。

　　留霜不大能聽得明白沈卿姒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卻莫名的感到心疼，總覺得她每走一步都好沉重。

　　晚上，沈卿姒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心事沉重。

　　鎮國公府門口，孟祁離凍得直哆嗦，門口的管事也隻能看著幹著急，老太君沒發話，孟祁離又不走，他兩頭為難，無可奈何。

　　“殿下，要不咱們回去吧。”

　　身邊小廝看到自家主子被凍成這樣，又害怕回去受罰，苦苦相勸。

　　孟祁離身上並未積雪，頭上有人撐著傘，但是如今這天寒地凍的，他在這裏跪了整整一日，四肢早已經失去了知覺。

　　“你別管，本世子一定要等到阿娰出來，不然絕不回去。”

　　他這是鐵了心的，可是他比誰都清楚他為什麼要跪在這裏，自己和沈卿姒早已經成為潁都人人稱羨的天作之合，如今自己和沈雲錦鬧出這等荒唐事來，整個潁都的好評都已經倒向了沈卿姒，如果自己再不做點什麼，恐怕往後幾十年，都要被人在背後戳脊梁骨了。

　　他是嫡世子，將來是要繼承王位的，斷然不能讓自己的清譽受損。

　　“世子殿下，老太君也說了，你已經與二姑娘訂婚，再見我家大姑娘，於情於理都不合適了，為了大姑娘的閨譽，您就先回去吧。”前院管事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上前將其中緣由再說了一遍。

　　偏偏孟祁離聽不進去，他要的，不是沈卿姒的原諒，而是眾人的評價。

　　但是沈卿姒又如何會如他所願呢？

　　次日一大早，沈卿姒就從府裏出來了，站在門口，目光淡涼地看著跪了一天一夜的孟祁離，比起上一世謝辭遊的七天七夜，這又算得了什麼？

　　“阿娰！”

　　孟祁離見到沈卿姒，蒼白的臉上騰地一下升起驚喜。

　　“我與世子殿下已無任何關係，世子殿下如此這般，又是做給誰看？”

　　沈卿姒並未留半分情麵，言辭冷漠。

　　此時周圍已經開始有人圍了過來。

　　她現在要做的就是火上澆油，讓孟祁離一心想要撿起來的聲譽徹底破碎。

　　“阿娰，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但是那日的事情真的不怪我，是沈雲錦在酒裏下了藥，是她故意要拆散你我的。”

　　孟祁離著急解釋，當日的酒確實有問題，但是他早就知道沈雲錦對自己的心思，所以那天才沒有拒絕她的投懷送抱。

　　“世子殿下到現在都還不能有一點男子應有的責任和擔當嗎？將所有的錯都推給二妹妹，難道世子殿下的人品就會因此變得高尚嗎？世子殿下難道不知道一個巴掌拍不響嗎？還是說睿王府的家教就是教人如何推卸責任的嗎？”

　　沈卿姒一隻手緊緊抓著留霜的手，一隻手置於胸前，端莊優雅，卻氣勢淩人。

　　“我二妹妹犯了錯，有愧於我，已然受了家法，世子殿下今日的一言一行，是要連傷我鎮國公府兩個女子的心嗎？還是欺我沈家男兒常年鎮守邊關，沒機會給我們沈家女兒撐腰？”

　　皇上的詔令明日就要下來了，想必睿王早就知道了，孟祁離定然也知道。

　　等沈家男兒一走，沈家就隻剩女眷了，到時候孟祁離怕隻會更加肆無忌憚。

　　“沒想到世子殿下竟然是這麼沒有擔當的人，還以為是潁都簪纓世家中才能人品皆上乘的天之驕子，卻沒想到竟會做出如此混賬的事情來。”

　　邊上看熱鬧的百姓已經小聲議論起來了。

　　沈卿姒住了聲，深吸一口氣，看著孟祁離的目光愈發失望痛心。

　　上一世怎的就瞎了眼，看上這等毫無擔當的貨色。

　　“我那日看到睿王府和鎮國公府的車攆停在雁湖邊上，亭子裏的兩個人舉行親密，還以為是世子殿下和大姑娘，沒想到竟然是世子殿下和沈家二姑娘在偷情。”

　　“這也太明目張膽了，真是可憐了大姑娘，一腔真心終究是錯付了。”

　　“哎，睿王府的家教確實有問題。”

　　聽著背後老百姓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小聲議論著，紛紛對孟祁離側目而視，孟祁離隻覺得全身上下像是有無數針在紮一樣，這種被千夫所指的感覺，讓他心中愈發積了一團怒火。

　　他不知道的是，上一世，沈卿姒就是這樣淹在眾人的口水中嫁過去的，以至於自己一生抬不起頭。

　　“阿娰，你真的誤會我了，我自始至終愛的人隻有你。”

　　孟祁離還在堅持表明自己的真心，但這已經明顯不能讓人信服了。

　　“世子殿下口口聲聲說隻愛我一人，那這個給二妹妹的定情信物又代表著什麼？”

　　若不是男女互相傾心，定然是不會贈送信物的。

　　孟祁離見沈卿姒手中舉起他之前送給沈雲錦的玉佩，那是他的貼身玉佩，大家一眼就能認出來。

　　“沒想到世子殿下早就背叛了大姑娘啊，這種人真的不值得同情。”

　　眾人正議論著，一輛睿王府的馬車勒停在了鎮國公府門口，眾人好奇的伸長脖子想要看看是誰，就看到車簾掀起，端坐在裏麵的，正是陰沉著臉的睿王。

　　“混賬東西，還不快上車，還要在這裏丟人現眼到什麼地步？”

　　睿王並沒有下車，沈卿姒也沒有行禮，而是冷冷地看著父子二人。

　　孟祁離看到自己父親來了，更覺無地自容，趕忙跟著上了馬車，結果剛上去，就挨了一巴掌，雖然是在馬車裏，但是外麵卻聽得真真切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