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點半,大學城的夏夜已恢複了寧靜,秦翀在宿舍正在逛論壇、灌水。手機突然響了,秦翀盯著電腦屏幕,一隻手握著鼠標,一隻手拿起電話:“喂,哪位?”
“是我,還沒睡吧?”電話那頭傳來黎曉瑗的聲音。
“沒,晚上把硬件參數發給你了,沒問題吧?”秦翀。
“收到了,還沒試,程序明天編譯。”黎曉瑗。
“這麼晚有事呀?”秦翀歪著脖子勉強夾住手機,騰出手繼續敲鍵盤回貼吐槽。
“有,”電話那頭停了幾秒鐘,“秦翀你過來一趟可以嗎?”
“現在?”秦翀。
“對,現在。”黎曉瑗。
“實驗報告沒這麼急吧,下周才交。”秦翀。
“不是實驗報告的事。”黎曉瑗。
“深更半夜,什麼事不能明天再說,非得現在?”秦翀。
“你到底過不過來?”秦翀聽出黎曉瑗有點不樂意了。
“好,好,五分鐘就到。”秦翀掛了電話嘟囔道,“住的近就這點不好。”
秦翀迅速又敲了幾個字,把回複到一半的帖子給回了,放下鼠標,找了件幹淨T恤套上,出了宿舍。
黎曉瑗房間的門虛掩著,聽到秦翀來了,黎曉瑗開門把秦翀讓進房間。
“什麼事呀,這麼著急?”秦翀開門見山問道。
“你先坐下。”黎曉瑗麵無表情,指指椅子。
“不坐不坐,有事快說,我還有幾個帖子等著回呢。”秦翀。
黎曉瑗盯著秦翀不作聲。
“深更半夜,叫我過來又不說話,你這是什麼眼神,別嚇我啊!”
“你先坐下。”黎曉瑗又重複了一遍,秦翀無奈隻好雙臂抱在胸前坐到椅子上。
“好了,說吧!”秦翀。
“秦翀我問你,你很缺錢嗎?”黎曉瑗。
“我,缺錢?你什麼意思?”
黎曉瑗不說話,又隻是看著秦翀。
“我不缺錢,你有話直說。”秦翀被盯得心裏發毛。
黎曉瑗給自己倒了杯水。
“今天下午,我用你的賬號在計算機中心寫代碼,有個bug溢出,查了半天找不到原因,隻好打開緩存目錄,查看緩存記錄。”
“你試沒試變量追蹤功能…”
“別說話,你聽我說!”黎曉瑗,“找程序dump文件的時候,在你的曆史緩存目錄裏,看到係統自動備份的兩個有限元分析文件,起初我以為是我們現在這個項目的機械結構受力分析,就好奇打開看。”黎曉瑗喝了口水,“一個文件是剛體模擬樓板撞擊麵包車,另一個文件是流體模擬一桶水從高處灑到地麵。”
秦翀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僵硬起來。
(Gif動畫插圖)
黎曉瑗:“今年剛過完年的時候,我們幾個同學聚餐,討論國內當時的一條大新聞──春西路運鈔車搶劫案,你不會不記得吧,那時你剛從國內回來。我搜了下搶劫案案發日期,二月三日,你那兩個有限元模擬文件的時間戳是一月六號,秦翀你怎麼解釋!?不要跟我說你能預知未來!”
四目隔空對視著,一旁茶幾上的暖水壺不時發出“嘶嘶”聲,讓房間裏的氣氛開始變得有些詭異。
“那個…”秦翀一時想不出令人信服的說辭,突如其來的質問把秦翀心裏搞得亂七八糟,如同被人從浴盆裏拎出來,扔到操場上,周圍連一片樹葉都沒有,良久,秦翀耷拉下眼皮。
“秦翀,你拿著獎學金,日子過得沒那麼難吧?你要這麼多錢幹嘛?真不敢相信你會參與這種自毀前程的事!”黎曉瑗。
“一月份你在國內都見了什麼人?被誰拉下水的?”黎曉瑗。
“怎麼不說話!?”黎曉瑗。
“這半年裝的像沒事的人一樣,你行呀你!”黎曉瑗。
“不說話是不是!不說話我報警了!”黎曉瑗從兜裏掏出手機,胡亂按了幾個號碼,秦翀低下頭,十指叉進頭發,不敢看黎曉瑗。
“還是不說!?”黎曉瑗氣惱地使勁把手機摔到床上。
“六個月前,我也不相信我會那麼做。”秦翀明白,鐵證麵前,笨拙的謊言隻會更加激怒麵前這位女性,“沒有人拉我下水,這事兒我一個人幹的。”
“什麼?我還以為你是受人蠱惑,被人利用的狗頭軍師。”黎曉瑗杏眼圓睜,“不,我不相信,你是不肯說出有同夥,對不對!”
“既然你知道了,就沒必要瞞你別的,你覺得有人能忽悠得動我嗎?”秦翀低著頭答道。
黎曉瑗一時語塞,突然又想起件事:“年初時候,你從國內發郵件問過我兩次關於激光定位傳感器參數的事,當時你說要用在我們現在的課題項目上,後來不了了之。我問你,從塔吊上扔樓板砸運鈔車,用的是不是那種激光傳感器定位的!”
“我確實谘詢過你,可…可你當時並不知情,更不知具體用途,如果將來東窗事發,我不會把你說出來。”秦翀。
“你!”黎曉瑗握著玻璃杯的手有些發抖,沒想到自己居然也被卷進去。
“為什麼?秦翀為什麼你要做這種事?!”
秦翀仍不敢看黎曉瑗的眼睛,低頭說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不是貪財走險之徒,二月份在國內那麼做,我有我的原因,等事情結束了,我會向你解釋清楚。”
“等事情結束解釋清楚?!我問你,下午在實驗室,你把實驗設備參數調的那麼變態,是不是又在借著我們的研究課題,策劃別的搶劫案?”黎曉瑗怒目瞪著秦翀,“你現在就給我說清楚,我可不想稀裏糊塗又成了搶劫犯的幫凶!”
“沒…沒有策劃別的搶劫案…”秦翀一臉憋屈。
“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一個搶劫犯的話嗎?!明天我就去找Richard教授,要求退出現在的這個項目,老板要是問為什麼,我就把你做的事情都講給他聽!”黎曉瑗胸口起伏,橫眉立目,眼睛裏幾乎透出殺氣,秦翀從來沒見過黎曉瑗這副可怕模樣,一種說不出的恐懼充滿心底。
“姐,求你了,千萬別!”秦翀幾乎是哀求。
“今天你不解釋清楚,明天別怪我不客氣!”
涼風吹進房間,秦翀看到黎曉瑗的眼眶裏有淚水在打轉,原本最後一絲僥幸過關的奢望破滅了,秦翀深深吸了口氣:“我真的想給你解釋清楚,可我…可我真不知道該從哪兒給你講…”
“有話就說,別委屈自己。”黎曉瑗。
“那些錢都捐出去了。”秦翀冷不丁冒出一句。
“嗬嗬,這麼說你還是個俠盜。”黎曉瑗。
秦翀突然想起了什麼,問黎曉瑗:“打個電話可以麼?我打個電話再給你解釋。”秦翀抹了把額頭上的細汗珠,掏出手機朝門口走去。
“要打,就在這兒打!”黎曉瑗幾乎是命令。
秦翀猶豫了下,在門口站住,背對著黎曉瑗,撥通了電話。
“喂,抱歉這麼晚打電話,希望沒打攪您休息?”
“......”電話另一頭。
“上次向您推薦過我的那位合作夥伴,還有印象嗎?”
“......”電話另一頭。
“對,就是那個前JPL工程師,她看出我在用實驗室的設備,測試軌道艙傳感器,為了避免更大的誤會,是不是可以向她簡單介紹下我們?”
“......”電話另一頭。
“好的,知道。”
“......”電話另一頭。
“謝謝提醒,明天講座一定到,晚安。”秦翀。
一旁豎著耳朵監聽的黎曉瑗心裏暗暗罵道:“什麼軌道艙,傳感器,果然還有別的陰謀,而且還有同黨!”
秦翀放下手機,坐回椅子上,理了理思緒:“我可以告訴你我為什麼那麼做,但請你保守秘密。”
“少談條件,你先說!”黎曉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