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當時說自己不能遠行去清寧鎮看她們，若有可能，讓她們自己來赤爾城的話不過是場麵話而已，哪曾想到，鳳甄竟然真的帶著鳳華惜千裏迢迢地跑來了。

鳳益蘭現在是高嫁，鄉野的麻雀飛上枝頭當上了鳳凰。

這麼多年，就因為擔心以前卑微的身世讓人知道，她在府裏處處小心，鄉下的娘還好說，她唯恐讓人知道的是自己還有個女兒。

鳳甄和鳳華惜的到來，沒有讓她感到一絲驚喜，反而如坐針氈，如臨大敵。

想當然的，這聲娘，叫得要多見外有多見外。

鳳甄豈會聽不出她言語裏的冷淡，一時間，所有的期待和熱忱都被凍成了冰棱，失望失落到了極點。

她抹了把臉上的淚，語氣低落又傷感：“看來，是我這個當娘的唐突了，把你敷衍的話當了真，也罷，我們來這，也隻是為了見你一麵，現在見也見了，你走吧，往後為娘隻當沒有你這個女兒，惜兒也隻當沒有你這個娘親便是。”

鳳益蘭臉色難堪，瞻前顧後地看了一眼，這才走到兩人麵前，從袖子裏掏出了一疊銀票，匆促地遞到鳳甄手裏，低聲：“娘，赤爾城不是你們能待的地方，拿著這些趕緊回去吧，您也別怪女兒寡情，女兒沒大的能力，也是沾夫家的光才能苟活，幫不了您和惜兒更多了。”

自始至終，她都沒再看鳳華惜一眼。

不知是羞愧還是怕鳳華惜纏上她。

鳳甄心更寒，把錢退回她手裏，冷聲，“你的錢，我們要不起，你走吧。”

“娘，您拿著吧，您來都來了，總不能兩手空空回去，再說來的路上你們肯定都花了不少錢，回去的錢還有沒有都是一回事，就當是我給你們回去的盤纏。”

“我說了不需要！你是要我把這錢退到你夫家去？”鳳甄氣得發抖，她剛才看到了，鳳益蘭那兒子就是往隔壁那幢豪華的府第大門進去的，想必那就是鳳益蘭嘴裏高門大戶的夫家。

鳳益蘭態度疏離，擔心的就是怕她們找到禦察府去。

聽她這麼一說，便把銀票又快快地收回去，說，“那你們在這裏休息一晚，我晚點讓人給你們送些吃的過來，明天再給你們請輛馬車送你們回去。”

那架勢，恨不得現在就轟她們走。

“不用勞煩！”鳳甄斷然拒絕。

鳳益蘭知道若把鳳甄逼急了，鳳甄也是個能豁得出去的性子，擔心再說什麼更惹惱她，沒敢再多說了，訕著臉匆匆回府去了。

鳳華惜倒是淡然，像沒事人一樣，扶鳳甄回屋，“你很生氣？”

鳳甄臉色很差，沒有說話。

生氣當然生氣，更多的是心涼。

拖著病體千裏迢迢來見自己的親生女兒，剛見上麵就被女兒親口轟趕，哪個為人父母的遭遇此情此景能不心寒？

鳳華惜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倒了杯熱茶遞給她，到她旁邊坐下，雲淡風輕地開口，“姥姥，你來這隻是為了見女兒，現在見了，不該生氣，理當高興。”

“她轟我，我還高興？”

“哦，難不成你來赤爾城，是因為女兒自己富貴了，想讓她接你跟著去享福？”

“誰要跟她享福了？那種宅門深院，你姥姥我還不稀罕。”

“哦，不是享福，那來這，是想讓她天天陪著你？”

“就她那冷臉，我還懶得天天看。”

“那你是？”

鳳甄輕歎了一聲，“就是想見個麵，我日子不多了，這輩子可能就這一次見她了。”

“哦，那你來赤爾城的目的已經成功達到。”

“......”

鳳甄嗔笑：“你這丫頭，又拿你姥姥來取笑！”

鳳華惜勾唇而笑：“不氣了？”

被外孫女這麼一攪和，還真的不生氣了。

確實，她來就是為了見鳳益蘭一麵，看她是否真的安好，至於她對自己的態度，這麼多年都沒再見麵，她是冷淡還是怎樣，其實都無關重要了。

鳳華惜這才端起手邊桌上的《山海經》，靠到椅背上，慵懶翻看，淡淡地說：“姥姥，你還有我。”

短短幾個字，鳳甄心裏頭瞬間暖洋洋的。

沒歇息片刻，小白跑進來，說有客人拜訪。

鳳甄下意識想到剛才鳳益蘭倆母子，臉一黑：“不見！”

小白也猜到老人的想法，小心地說：“師太，來的是位長胡子老爺爺，說是血虹院的明老。”

鳳甄一下子站起來，麵露欣喜：“是明老啊？快請快請！一晃一年多過去，我都快忘了，明老也是住在赤爾城的。”

一旁看書的鳳華惜放下書，輕歎：“姥姥，您慢點，病著呢，別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