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馬車後,宮壁禾抱著手臂哼了一聲,不悅的說道:“虧得今日還送了他那麼多好東西,早知道就送他一堆空氣了。”
安陵宗玉後上來,坐到了她對麵,雙手擱在袖裏,淡淡說道:“怎麼會鬧成這樣?”
“宮曼音嘴賤唄!”宮壁禾無所謂的說著話,一邊側著身子撩開了簾子,望了眼外頭的景色。
雖已入夜,街道上卻還是車水馬龍,車把式技術嫻熟,馬車走的四平八穩的,夜景一幕如畫卷緩緩展在宮壁禾眼前。
又是繁星璀璨,夜市熱鬧。
宮壁禾看見有吆喝拉客的小販,還有些穿著肚兜,光屁股街邊在打鬧的孩童,二層高的酒肆裏飄出美食香味,還有人打著堆聽那個衣衫襤褸的乞丐老頭兒講評說書。
馬車走遠,人群的喝彩聲還未完全斷開。再往前,有人在擺著地攤賣花。
那些梔子花嬌嫩欲滴,天上月光,街頭燈籠映著它剔透水珠。
“哇,梔子花!居然看到梔子花了!”宮壁禾暫時忘卻了宮家的惱人事兒,雙手扒在窗邊上,小心的探出了半邊頭。
安陵宗玉下頜一抬,嘴角扯起一抹笑容,竟上前去撩開簾子,道:“停車。”
宮壁禾回過頭來,不解的看了安陵宗玉一眼,安陵宗玉卻沒看她,而是徑直下了馬車。
見他繞過馬車,四處看了看,似乎在找什麼東西,突然腳步往回,向那花攤走去…
宮壁禾眼神一緊。
便見安陵宗玉蹲身下去在那攤前仔細挑選起來,最終拿起了中間的一束,又從腰間掏了銀子給那小販,這才往馬車裏回。
一身紅衣的安陵宗玉在這燦爛夜景中如蜻蜓立荷頭,美的那般耀眼,宮眼看他越走越近,宮壁禾猛的退了回來,緊緊的靠著軟壁。
馬車的門簾還靜謐的垂在那裏,宮壁禾像壁禾一樣貼在壁上,甚至能聽見自己逐漸狂亂的心跳聲。
他去買花幾個意思?
宮壁禾眨眨眼,呼吸都有些沒規律。
那簾子被緩緩打開,那人鑽了進來,手裏握著一小把梔子花。他抬眼看向宮壁禾,二人視線交彙了半晌,時間仿佛靜止。
宮壁禾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用上魅惑眾生這個詞兒來形容一個男人的眼神,心裏一亂!宮壁禾連忙偏開眼神,指尖在臉頰上撓了撓,尷尬的咳了兩聲,說道:“那個…王爺您看今晚月亮挺大的哈…”
“恩。”
安陵宗玉低低的恩了一聲,隨即展開一抹攝人心魂的笑,遞出了那把梔子花,道:“給你。”
“什......什麼啊…”宮壁禾裝傻道。
“梔子花呀。我聽你那般驚奇,像是沒見過一般。”安陵宗玉含笑軟語,把花塞到了宮壁禾手裏。
宮壁禾眼簾一垂,手上花卉,色疑瓊樹倚,香似玉京來,半開未開,似嬌羞美人。
她摸了摸那柔軟的花瓣,莫名覺得臉上一燥,紅到了耳根子後,她低著頭,快聲說道:“多謝王爺…”
結合這一個月來的所見所聞,安陵宗玉有些意外此時的發現,他的王妃…這是害羞了?
她宮壁禾也會害羞?
安陵宗玉眉頭一蹙,似乎有些困惑。
好在宮壁禾連忙岔開了話題。
“本以為王爺今日不來的,怎麼還是來了?”
“我若不來,可不是你真被你父親教訓了?”安陵宗玉氣定神閑的答道:“真當我厲王府不要麵子的?”
宮壁禾噗嗤一聲笑出來,朗聲道:“他敢,他今日敢動我一下,我非叫我舅舅揍死他!”
安陵宗玉眸色微黯,輕聲問道:“那可是你父親,時常有人說宮二小姐變了個人,未與王妃接觸前還未覺得,今日一瞧,果真同往日不一樣。”
“往日?”宮壁禾細眉一挑,充滿了諷刺。
“您與我哪來什麼往日?”
她又擺擺手,道:“不過呢,我也不在意,說起來今日是我不好,給您添了麻煩,那麼多朝臣看見,怕是要說厲王殿下您家教不嚴了。”
宮壁禾倒有些真心實意的愧疚,分明昨日還說好要做一個規矩的厲王妃的。
安陵宗玉倒全不計較,笑道:“王妃無須道歉,今日之事,錯不在你。”
“可也是我先動手的…”
她打量安陵宗玉的神色,卻在那似笑非笑的神色裏讀出了其他意味來。她試探道:“王爺似乎…早就知道我會在宮家鬧事?”
“我又不會未卜先知的通天神領,哪裏會知道呢?我確實是有事耽誤了所以來遲了。”他笑容真誠的挑不出錯處。
宮壁禾眯了眯眼。
聲音不禁冷了幾分。“可依照咱們所約,今日臣妾可是給您丟了臉,您卻一點不生氣,似乎還覺得臣妾此舉做的很好。”
安陵宗玉眉頭一揚…還未說話。
宮壁禾又開了口。“啊…臣妾大膽一猜,是否今日我不鬧這宴席,您也要攪上一攪呢?”
她精明的眸子一亮,直直的盯著安陵宗玉。
安陵宗玉讚賞的看了她一眼,目光又落在那梔子花上,輕聲道:“你倒說說看,我為何要那麼做?”
“我說?不是應該你對我說嗎?咱們既然要做一對相敬如賓的神仙眷侶,那有什麼事兒是不是應該事先通個氣兒呢?”宮壁禾拿起梔子花聞了聞,淡淡香味縈繞鼻尖。
安陵宗玉美目微眯,剛要說話,張口卻重重的咳了起來。
“咳咳咳......”
可惜宮壁禾此刻卻沒憐花惜玉的心思,神情愈冷,道:“我不喜歡被人當猴耍,王爺要做什麼,應該坦蕩與我講,我是您的妻子,雖然我們一沒過往,二沒感情,但我這人言出必行,有諾必踐。”
安陵宗玉雙手攏在袖子,兩隻手互相摩挲著,輕輕問道:“即使......要與你宮家為敵,你也願意?”
宮壁禾下頜一抬,神情倨傲道:“有何不願?宮家對我來說,狗屁都不是!”
聞言,安陵宗玉的笑容明顯了些,他深覺眼前這人像頭小豹子,野蠻,乖張,又可愛的緊。
他緩緩抽出手,下一秒卻撫上了宮壁禾的臉頰。
宮壁禾瞳孔驟然收緊兩分,他感受到那張臉上的一些涼意,又放了下來,溫和笑道:“好,以後我一定對王妃知無不言。”
宮壁禾臉色慘白,就著手上那把花就往安陵宗玉砸去,怒道:“說話就說話!別他娘動手動腳的!”
安陵宗玉表情純善,無辜的眨眨眼,又望了眼被扔在大腿上的梔子花。
厲王殿下心情大好,心道…它可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