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打開傘,頂著大雨衝了過去,將傘撐在傅重淵的頭上,費力拉扯他起來。
“重淵哥哥,你快起來,不要再跪了!”
一低頭,容綰姝才看見傅重淵背上觸目驚心的鞭痕,縱橫交錯。
她扯了扯傅重淵,人紋絲不動。
他抬眸,寡淡的眸子裏無悲無喜,唇邊的弧度卻帶著嘲諷。
“你又在裝什麼好心?這不是已經成全了你心中所想嗎?”
容綰姝急急的說道:“沒有,重淵哥哥,我們先起來,回廊下躲雨,我再跟你解釋好嗎?”
“不必了。”傅重淵冷冷拂開容綰姝的小手:“大小姐還是先回去的好,免得叫人看見了,又該說我照顧不周了。”
他話中帶刺,戳得容綰姝生疼。
一次兩次都這樣拒人於千裏之外,容綰姝再好的性子也被磨出了脾氣。
淚意洶湧,她忍了忍,啞著嗓子吼道:“你愛起不起!”
說完,容綰姝自顧自地撐傘朝走廊走去,途經一名小廝,冷著一張小臉攔住了他。
“去,給那人撐傘,別說是我吩咐的。”
不然傅重淵的脾氣,定會把小廝趕走!
望了眼雨幕中巋然不動的身影,容綰姝心中一疼。
但眼下不是傷春秋悲的時刻,目光一抬,瞥見不遠處趾高氣昂的人兒,她眼神一冷——
嗬,容婉婉,你倒會找人背黑鍋!
前世若不是因為容婉婉的蠱惑,自己也不會落得個那樣的下場!
容家也不會血流成河,屍體成山!
安姨娘是母親的庶表妹,早些年未婚先孕,嫁了個窮酸秀才,過了幾年就病死了。
之後父親提出將安姨娘和容婉婉接過來照顧自己,彌補她缺失的母愛,她還天真的開心應下。
哪怕後來知曉容婉婉是她那好父親早年和安姨娘暗通款曲生下的孩子,她也沒有多說什麼,甚至真的將容婉婉視為親妹!
如今想想,真是愚蠢。
“你就是一個丫鬟罷了,也敢這麼跟我說話?仔細你那張狗嘴!當心我打斷你的牙!”
那邊容婉婉怒斥梧桐的聲音傳來,將容綰姝從思緒中拉回神。
見狀,容綰姝走上前去,冷聲開口——
“至少梧桐出身清白,不像某些小門小戶,未婚先孕,花轎都是從偏門抬進去的人。”
容綰姝冷著一張小臉,看著容婉婉的眼神冰冷刺骨。
看見她過來,梧桐連忙著急的湊過來:“小姐,奴婢正要去追你呢!你身上還有傷,就不能好好的躺著休息麼?”
容綰姝摸了摸梧桐的小手,朝她投去一個安撫的笑容,緊接著又看向容婉婉。
前世種種還曆曆在目,容綰姝花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將那滔天的恨意給掩了下去。
“妹妹,你怎麼來了?方才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容婉婉麵上裝出一副十分親善的模樣,走到容綰姝的身邊,伸手就想來攙扶容綰姝。
“是什麼意思,你心裏難道不清楚嗎?明明是你騙我去的山上,卻誣陷是重淵哥哥帶我去的。”
容綰姝冷淡的躲開容婉婉的手,道:“我身邊的人,還輪不到你來教訓,容婉婉,你最好認清你現在的身份。”
不過是寄養在容家的一條狗罷了!
還妄圖攀著容家潑天的富貴抬高身價,覬覦主人的地位!
聞言,容婉婉的臉色蒼白了一瞬,但是很快就恢複了正常。
她扯出一抹幹巴巴的笑容來:“妹妹,你是不是在怪姐姐沒有跟著你一起去山上玩耍,叫你一個人受了傷?”
“但是姐姐當時是真的有事,走不開啊!但後邊兒我去尋了祖母派人去找妹妹的!”
所以過了整整兩個時辰,容家人才姍姍來遲的救她?
容綰姝笑了笑,忽然伸手掐住容婉婉稍尖的下巴:“你當真是有事?”
一股刺骨冷意撲麵而來,容婉婉下意識一哆嗦:“自然,姐姐怎麼會丟下妹妹。”
容綰姝卻勾唇一笑,手高高揚起——
“啪!”
措不及防的一巴掌扇得容婉婉暈頭轉向。
她瞪大了眼睛:“你!你瘋了不成?我是你姐姐!我要告訴爹爹和姨娘——”
“去啊!我等著你。”容綰姝扯唇,眸光泛著冷,“還有,我容綰姝自始至終從來沒什麼姐姐,容姓,你還不配!”
說完,容綰姝也再不想聽她在這裏裝可憐,轉身離開。
當務之急,還是去找祖母原諒傅重淵。
“小姐,奴婢早就跟你說了,這個容婉婉不是什麼好人,從前就一直把小姐的衣服首飾拿過去據為己有。”
“現在更是誘惑小姐你偷偷的跑出去遇到危險,你以後千萬不能再相信她了!”
路上梧桐還嘟著小嘴,氣呼呼的念叨著。
容綰姝心中一暖,點頭應下:“從前是我傻,日後不會了,對了,現在祖母在什麼地方?”
“小姐你要去找老夫人嗎?方才奴婢去找過了,老夫人不在府上,聽說沈家夫人有祛疤極好的西域香膏,老夫人去替小姐討要了。”
聞言,容綰姝腳下的步子一頓,咬了咬牙。
本來還想去找祖母原諒傅重淵,現在看樣子,也不知道祖母要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畢竟那沈家夫人極為小氣,想要那祛疤的香膏,必然要花上一番功夫。
想到這裏,容綰姝心中又是一陣愧疚。
祖母對她這麼好,可是她前世,竟然會因為容婉婉和安姨娘,與她離心......
“梧桐,你去拿藥箱,到重淵哥哥的院子等我,順便叫人備上熱水和薑湯。”
既然如此,那她隻能先想個法子,騙騙傅重淵了......